后面又是一声轻哼。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不需回头，所有人都知道一定还是洛云。

“我们出海的大船是特意制造的，不但大，而且航行速度极快，罕有船可以追上。出发往单林的时候，携带的黄金是一百斤，并不阻碍船速。随船的又都是机灵好手，只要在航船时觉得有丝毫不对劲，全力加速，应该可以摆脱海盗。但归程的时候，一百斤黄金变成了两千斤双亮沙。”

出于安全考虑，马车的驾驭者一律不用外人，全部由凤鸣身边的二十个贴身侍卫中选人驾车。带侍卫在内，总共三十来个人登车，每辆车都装了五六个人，都挤在一起，倒非常热闹，尤其凤鸣这车，带着三个侍女，秋星秋月又特别兴奋，莺声笑语乱成一团，叽叽喳喳的声音一直飘出窗外。

但不管怎样，十九倍的利润，在哪个时代都是能让商人们疯狂的好买卖。

高手驾车，又平又稳又快。

罗登口中的一斤，相当于现代计算的零点七三公斤。

芬城里芬城码头本来就不远，不过一刻钟，马车已经到达芬城门口，停了下来。

罗登朝他竖起一个拇指，意思夸他问的一矢中的。解释道：“双亮沙在大陆虽然贵比黄金，在单林却遍地皆是，实际上他们的沙滩就是双亮沙沙滩。不过根据规矩，采购双亮沙的商船必须和单林官府购买，具体上来说，一斤黄金，可以买到二十斤双亮沙，这个定价当然非常苛刻，但只要能够运回来，我们可以把一斤双亮沙以一斤黄金的价格卖出去，转手就翻了十九倍的利。”

凤鸣一下车，首先就嗅到了一股清香，赞道，“好香。”

他经常在外为容恬干各种军事方面的事情，这方面比秋月秋蓝等人考虑起来要缜密，此时开口提出一个疑点道：“莫东海峡海盗如此猖狂，那么萧家的船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能成功抵达单林呢？”

秋月露出向往的表情道：“花这么香酒也一定很香。”

萧纵要求凤鸣开拓双亮沙航道的事他早就知道，虽然想着回有些难度，去没猜到困难的连萧纵本人都没有心思尝试。

秋星往她耳朵上用力一扯，取笑道：“你这小酒鬼，肚子里酒虫痒了？”

容虎这时候也早就过来了，见鸣王等正在“听课”听得专心致志，便独自一人抱膝坐在船栏上，实际上也在听罗登说有关双亮沙的事。

“我才不是酒鬼呢，只是好奇罢了。”

罗登又道：“双亮沙是铸造锐利武器的珍贵原料，对于各国来说都非常急需，只要能够运过来，多贵的价钱都有人肯买。但是迄今为止，除了极少数的一袋两袋外，仍没有人有这个本事运一船回来。”

入得城来，香气更为明显，却香而不腻，两旁都种着游子树，初春正式游子花开季节，满树满树都是白或黄的小花朵。

说来说去只有一个真理，就是当什么也别当变态的儿子！

秋月喜欢这股香气，随手摘了一朵别在头上，嚷嚷道：“让你们都香喷喷的，”又摘了两朵半开的花蕾，在秋星和秋兰头上分别插了。

他圣玛玛丽亚的，萧纵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派给他干？

泰蚕是个很好的导游，边陪凤鸣漫步，边回头笑着对秋月秋星道：“凡是到芬城来的人，必饮游子酒，这酒只有这里出产，路过此地不喝上一杯就实在太可惜了。”

凤鸣倒吸一口凉气。

凤鸣也被他说得心痒，豪性大发道：“那我们今天可一定要尝一下，不过这种花为什么会被叫做游子花呢？”

说不定他也差点北海道宰掉，不过最终凭着举世无双的剑术逃了一条命。

以香气闻名，应该叫做香花或是什么芬花比较切实吧？虽然俗了点。

不用问，不可一世的萧纵在这件事情上，多少是吃了点亏的。

“哈哈，就知道鸣王会问游子花的来历，但是这个来历等我们边喝游子酒边说才有意思。”说到这，泰蚕驻步，指着前面道：“让我们在那里喝上一杯怎样？”

罗登道：“主人下船之后，对此事，闭口不言，我们哪里敢问？不过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提起运送双亮沙一事。”

众人抬头，都是一愣。

秋月忍不住问：“那大船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呢？”

泰蚕大小也算是个官，请人喝酒怎说也应该上点档次吧？

罗登表情透出一丝诡异，压低声音道：“后来大船归来，是我亲自在岸边迎接的。随船去的萧家下属一共有一百七十七人，回来的时候，船上却只剩下主人一个。大船里里外外，满布血迹和各种千奇百怪的痕迹，似乎被猛烈地攻击过。”

但他指头前方，只是一个勉强可以成为小茅棚的摊子，两三个木桌，加上七八条木凳，一个弯腰驼背，一脸风霜的老婆婆。

洛云虽然表情不变，不过耳朵已经竖了起来，显然也在听罗登说话。

这也算是酒家？

连秋蓝也被吸引过来，抬起头听罗登接下去怎么讲。

泰蚕见众人发愣，又是呵呵一笑，“芬城最道地的游子酒就数这一家，他们家每年做酒只做一百坛，卖光就没有了，不是芬城老熟人，都不会卖呢。”说罢首先以身作则，大步走了过去。

大家正听到紧张处，催道：“后来呢？”

凤鸣等将信将疑，勉强跟了过去，挑选一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和几名侍女、容虎、罗登、洛云，连同身为主人的泰蚕团团坐下，四方形的木桌，东南西北，正好两人坐了一边，整整齐齐。

说起这个，罗登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莫东海峡的海盗出了名的残忍，劫了双亮沙也就算了，居然连人也不肯放过，将我们那艘大船上的人屠杀殆尽，一个也没有放过，一个半月之后，没有一点生气的大船顺水漂流到博间海岸边，我们才得到消息。哎，当时船上的情景，真是惨绝人寰……”他咬了咬牙，继续说下去，“主人得知后大怒，立即招徕当时萧家最大最结实的大船，准备各种食物器具，亲自出海，发誓要杀尽可恶的海盗。”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其他侍卫当然是自行找地方安置自己，或站或坐，有的偷偷取了银针，在小摊里各处插上两针试验毒性，但凡送到凤鸣这桌的东西，最少都经过两三个人的检查试验确定无毒后才拿过去。

“难道萧家船队的双亮沙被海盗抢了，萧圣师就这么算了不成？”秋星眨着晶莹的大眼珠问。

不一会，烫好的游子酒送了上来，颜色果然和泰蚕说的一般无异，红润晶莹。

罗登苦笑道，“萧家船队势力最大的地方，是各国的内陆江河。而那些海盗生于海，长于海，每天都和风浪狂啸搏斗，几乎天生就知道怎么利用变幻莫测的海洋置对手于死地，莫东海峡各处的暗礁浅滩，水流变化，他们了如指掌，我们船队中的人，毕竟大部分是内陆人，说道大海的航行和海上搏斗，怎么可能和海盗相比？”

凤鸣狐疑地试了一下口，猛然闭上眼睛。

秋月被唬了一跳，忐忑不安地问：“难道那些海盗连萧家的船队也敢打劫？”

秋月好奇心最重，忍不住问，“味道怎样？”

海盗也！

秋星秋月也瞪大眼睛看他的反应。

就是说嘛，但凭他对萧纵那么一点点的认识，天下闻名的萧圣师绝对不是一个会内疚的人。

凤鸣缓缓睁开眼睛，蓦然间顾盼神飞，用夸张的语气大叫道：“好喝，实在太好喝了，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甜丝丝的，带着酒味，可是甜润之间，又好像有点淡淡的微咸……”

凤鸣顿时傻眼。

泰蚕笑问：“是不是有点眼泪的感觉？”

罗登叹道，“船虽然成功到达单林，但是在花费了大量黄金购买了满船的双亮沙后，却在归途中被海盗劫取了。莫东海峡是海盗的地盘，据说其中大海盗就有四五股，小海盗更是不计其数，要从这片海域中平安地满载而归，几乎不可能。”

“对！对！”凤鸣拍案道：“确实就是眼泪的感觉，不过这么香甜的眼泪，实在闻所未闻。”

难道萧圣师那个怪老头总算对他有一点父爱，故意挑了一个已经解决的事情作为继承产业的条件，好补偿一下他生儿不养儿的内疚之心？

秋月早忍不住捧起了自己前面的一杯尝了一口，一小口下去，顿时动容，咕噜咕噜捧杯喝了整整一杯，回身大叫道：“店家添酒，要多多的，大杯子满上！”

“噢？”凤鸣傻兮兮挠头道，“已经成功了？那为什么还要我去开拓一条新的？”

秋蓝笑道：“这酒鬼发酒疯了。”端起来在嘴啜了点，眉头也是一挑“不得了，果然像鸣王说的那样好喝。”

罗登摇头道，“如果仅仅是要度过莫东海峡，我们萧家大海船完全可以做到，从前曾试过从西雷或者同国出发，成功到达单林。”

顿时喝了的人都大声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