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绑走了林知意,还伤了他!你是他师兄,又一向护短,我师傅当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折辱于你,你心生怨恨,遂要至我师傅于死地!”
听起来竟然该死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以至于阮星阑都觉得,自己当初怎么不下点狠手呢。
怎么想,怎么亏,当初就应该把罪名坐实的。
磨了磨后槽牙,阮星阑刚要再开口,便见玄霜的脸色一变,竟然捂住喉咙,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任凭她如此努力地张大嘴巴,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讶然,回眸一瞥。
慕千秋收回施咒的手,淡淡道:“聒噪。”
阮星阑忍不住笑了起来。
却听云景道:“白璃,你……你醒了?”
几人一听,齐刷刷地望了过去,便见那少年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眸子似琉璃般干净纯粹。见到云景的那一刹那,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早已毁去的容貌,在此刻显得异常狰狞恐怖。
阮星阑看了几眼,顿觉不妙,忙道:“大家小心,他想伤人!”
话音未落,那少年就跟发病的疯狗一般,猛然撞向了云景的胸膛,慌乱中一口咬住他的脖颈,利齿穿破皮肤,鲜血飞溅。
“别动!不要伤他!”
云景一手环住少年的腰,抬手阻拦几人,一字一顿道,“不要伤害他。”
转而安抚怀里的少年,温声细语道:“不怕,不怕,我来接你回家了,不怕。”
那少年非但没有被安抚住,反而越发狂暴起来,一口撕下云景脖颈间的一块皮肉,转而掐住他的脖颈,满脸憎恨,一副恨不得将云景生吞活剥的模样。
“他似乎很恨云景,恐怕在他心里,当初是云景抛弃了他,并且还将他推入了无尽深渊,害他受了这么多苦。”阮星阑惆怅不已。
慕千秋却道:“恐怕还不止于此。”
按理说,普通人是经受不住蛟龙求欢时的暴虐,能成功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可白璃的母亲,不仅活下来了,居然还成功生下了孩子,不知又受多少苦。
人魔之子还在腹中时,便比寻常胎儿大上许多,生养异常艰难。生产时更加痛苦不堪。因为胎儿身上有一半魔族的血,生命异常强韧,普通的红花麝|香根本不足以滑胎,非得杀死养育魔胎的女子方可。
即便那些女子能忍受得住怀孕时的痛苦,可临生产时,往往都会被胎儿吸干了元气,有的魔胎直接破腹而出,生生疼死母亲。
因此,至人魔之子降生的那一刻起,身上就沾满了鲜血与罪孽。
又不似人神之子体内有神血,人魔之子除了用来当炉鼎,就是被修真界当作猎物捕杀。总不能活活吃了他们吧。
更加可怕的是,人魔之子一出世就具备灵识,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是自己的出生,才导致了母亲的死亡。
连最亲的人都死在自己手里,他们从一出生便面临着修真界的谴责。
阮星阑始终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是天生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的。
况且那些人魔之子,也并非所有人都穷凶极恶。
总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白璃只有四根手指,任凭他如何努力地想要掐死云景,都无能为力。眼珠子烧得通红,极端憎恨之下,竟胡乱在云景身上啃咬。
一时间就听撕碎衣衫的声响,还有类似于发疯的小兽发出的呜呜怪叫。
云景面红耳赤,既不忍心拒绝,又不肯在人前如此,见三人都自觉地转过身去,稍松了口气,压低声儿道:“白璃,是我,云景,我来接你回家了,白璃,你当真一点都不认得我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少年发疯的越发厉害。
阮星阑严格遵守着“非礼勿视”四个大字,听着身后的喘|息声,以及痛苦的低吟,忍不住道:“云宗主,还是将他打晕过去吧,只怕他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满心都是憎恨,以为是你丢弃了他,害他在此地受了三百年的苦。”
还未听见身后有人答应,便听一声闷哼,随即就传来云景的声音:“白璃,你去哪里?回来!”
三人下意识转过身来,便见那云景颇为狼狈地躺在地上,入眼可见,皆是咬伤抓伤,道道血痕,而那少年丢下他竟逃跑了。
此地诡异凶险,倘若任由他一个人乱闯,怕是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