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能在伦茨堡大学的学生会里谋到重要职位的,家庭背景起码是B级公民以上,上不封顶。
贝尔有再多威逼利诱的手段,也不敢对着B级公民施展。
况且,这两个年轻人的人际关系网纯洁得很,和“哥伦布”号毫无瓜葛,同样没有针对小林和詹森的任何理由和动机。
等到他们二人把花搬运到置物台后,就更不可能有人动手了。
那可是监控摄像头正对着的地方!
无计可施之下,贝尔甚至连二人随手摆放在置物台上的喷水瓶都检查了。
里面完全是清水。
即使在监控中路过置物台的几人,经过调查,也都是身家清白的好人。
他们全是去借用楼内洗手间的。
贝尔觉得自己调查得细无可细,日也愁,夜也愁,愁得生出了两个大燎泡。
犯人不是在美格区安装炸弹的,难不成真是在龙湾区动的手?
可是,这点担忧,在贝尔看到牙龈上火、腮帮子肿得宛如松鼠的哈迪时,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查得头晕眼花却一无所获的两组“白盾”人员,最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哥伦布”号其它的三个幸存者。
其实,若不是英雄光环仍在,按照贝尔的想法,早该把桑贾伊他们三个控制起来。
原因很简单。
在那段秘而不宣的录音中,炸弹客明确提到了近12年前的“哥伦布”号沉船事件,剑指五人组。
而他们五人自从险死还生后,人际交往网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复杂在,他们负责“哥伦布”纪念音乐厅的运营工作,每天迎来送来,和不少银槌市的上流人士都熟悉。
简单在,他们并不和这些上流人士过从甚密,好像是有意地拿捏着分寸,只不远不近地维持着表面上的一层关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五个彼此间的关系是最为紧密的。
……也是最容易出现内部问题的。
若论杀人动机,他们经营了10多年的音乐厅,利益上的冲突,总会有吧?
而且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要什么时候安装炸弹都行。
……哪怕提前两个月把遥控炸弹放在小林和詹森的车上都无所谓。
因为音乐厅那边的监控探头实在太多,云空间的保存上限只有一个月,旧的监控就会被新的内容递进覆盖。
他们中的桑贾伊行为最为怪异,近年来几乎不参加任何公开活动,更别提坐车出行了。
是不是他和这两人产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矛盾,动了杀心,借着死人的名义有意铲除他们?
两个负责人整理出了一份阶段调查报告,小心地对此次案件的总负责人,“白盾”副局长艾勒做了汇报。
银槌市的上一件大事,是由拉斯金导致的“白盾”信任危机。
艾勒副局长刚刚牵头解决不久,这新的一桩麻烦就又找上了他。
理由也简单:能者多劳嘛。
艾勒气得犯了偏头痛,面对这样一份猜测成分占据80%的报告,语气也跟着差劲起来:“这就是你们的调查结果?”
两人诺诺连声,只含混地表示,这是目前的调查方向。
“我不要听故事。我要真凭实据。”
艾勒拨通了一个电话,开口就是:“林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林檎应邀而至。
他安安静静地垂手而立,听完了目前的调查进度后,他转而看向贝尔,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轻缓温柔:“贝尔先生,调查过校庆当日所有的入校人员名单吗?”
贝尔一愣。
他急于找到安放炸弹的直接证据,这些日子以来,眼睛都死死盯着监控,看得双眼迎风流泪。
排查重点人员都已经忙不及,谁还有空撒这么大的网?
但眼看着林檎是在怀疑这事和美格区相关,贝尔感觉甩锅有望,于是忙不迭地开口道:
“据我们了解,伦茨堡大学有五处校门,当天开了东南和西南方两处大门,还开放了地下停车场……不过人车进入时都做了登记。因为那天是校庆,校方想要用登记簿上的签名做一份五十米的签名长卷,作为纪念。”
他感觉自己明白了林檎的意思,试探着问:“我们马上去排查形迹可疑的人员?”
思索一阵后,林檎缓缓开口,向在场的所有人表明了立场:“我还是怀疑那束花。”
“提前安放炸药这种事的确可行,但是犯人不能排除有人清洗打扫车辆时、无意间发现炸药的可能,也不能排除意外误炸的可能。”
林檎确定,炸弹客就是一心冲着那五人去的。
所以,炸弹客要排除一切可能的风险要素,尽量缩短炸弹在车上停留的时间。
送花就是一个最恰当的时机。
而威力如此强悍的炸弹,假手他人的可能性很低。
计划往往就是这样,设计的环节越复杂、越精巧,越是容易出纰漏。
大巧不工,要想安炸弹,炸弹客必然需要亲身上阵。
林檎说:“我需要所有来客的登记册,以及几个出入口的监控。”
案发当天,伦茨堡大学的管理是相当宽松的。
来参加建校120周年庆典的校友横跨老中青三代,生面孔必然不少,门口的保安恐怕根本认不全。
想混进去,其实不难。
这活不难做。
只需要两边对照,结合人员登记系统,找出不属于伦茨堡大学的外来人员就行。
不过,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一般而言,心怀不轨的人往往做贼心虚,完全有可能签署假名,以混淆视听。
林檎也想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听了林檎的要求,贝尔踊跃道:“登记簿是封存起来的证物之一,我们也带来了,就是一直没时间查!”
林檎明白他这么积极是为了什么。
他一眼不看旁边脸色苍白、面有怒色的哈迪,对贝尔温和地一颔首:“……有劳。”
贝尔很快从证物处带来了那份厚厚的、足有一百来页的登记簿。
林檎接过来,信手翻了几页,边翻边轻声嘱咐道:“辛苦了,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未必正确,但怎么也算是一个调查方向,你们可以作为参考,按照这个方向查下去——”
说到这里,林檎的手不引人觉察地一顿。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签得铁钩银画,张扬万分。
——单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