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个无赖……居然是皇帝!◎
“皇叔不会杀我的。”
祁翊虽然有点害怕, 但理智尚存。
金梧秋奸诈一笑,开始围着祁翊转圈,同时用三百六十度环绕式人声吓唬他:
“你凭什么觉得他不会杀你?”
“你真的了解他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之前都是像你这么想的吗?”
祁翊尽量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可这个女人的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让他难以忽略, 以至于竟然真的开始在心底思索起了皇叔到底有没有杀他的可能。
思索一阵后, 祁翊得出准确答案:
“你少危言耸听, 皇叔是不可能杀我的。”
金梧秋见他似乎有所悟,问道:
“怎么不可能?”
祁翊说:“我爹娘还在, 他没理由杀我!”
还挺清醒!
金梧秋心道皇家的孩子就是不同, 他也许信不过人心, 却懂权利制衡之道。
尽管他说得很有道理,但金梧秋不想让他如愿, 于是继续编排下去:
“你爹娘在又如何,凭他的凶残手段,连你爹娘都会惨遭毒手……”
金梧秋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走入, 当即改了话锋:
“呃,我是说,赞不绝口!”
“……”祁翊正听到紧要处时她忽然改口, 又见门外走入一人, 吓得他赶忙站起身来, 既想上前行礼, 又怕冲撞对方, 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敦厚的小圆脸上满是纠结。
祁昭冷着脸, 只扫了他一眼, 便来到金梧秋身前站定,眉峰一挑,问道:
“我今日才知,金老板竟还有说书的天分。”
金梧秋干咳一声:“好说。”
祁昭瞧着她越发喜欢,逼近一步,几乎凑到金梧秋脸颊旁:
“晚上可以继续说给我听。”
金梧秋轻哼,将他从面前推开了些:
“你想听就有的听吗?请问你哪位啊?我跟你很熟吗?”
一连大半个月不露面,刚露面就给她送了个孩子。
祁昭把金梧秋推开他的手按在胸膛,多日不见的思念在这一刻爆发,想起旁边还有个小麻烦要解决,祁昭对金梧秋说:
“给他安排个房间,这阵子他就住你这里,剩下的我们回房说。”
金梧秋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壮墩,见他局促不已,似乎并不想留在此处,但碍于祁昭在场,又不敢明说。
将自己的手从祁昭胸膛上抽回,冷漠摇头:
“抱歉,不收!”
金梧秋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花厅,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指着祁昭说:
“不仅不收他,连你也不收,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带着他从我家消失。”
这回说完,金梧秋就真的走了。
留下花厅中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痴痴的盯着她的背影,难得见她使性子的祁昭很想笑,却忽然瞥见身旁的小壮墩正用他那双透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立刻冷下脸庞问他:
“看什么看?”
祁翊被他幻术突如其来的冷脸吓得缩了缩脖子,嗫嚅道:
“皇叔,既然她不收,那咱们走吧。”
“走去哪里?”
祁昭声音毫无波澜,祁翊却倍感压力:
“我,我去侯府或者我娘的公主府住,保证不会再惹事了。”
祁昭斜睨了他一眼,没应声,而是迳自走出花厅,在回廊上大喊了两声:
“珍珠姑娘何在?珍珠!”
祁翊不懂自家皇叔在喊什么,但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嘴里骂骂咧咧,脚底步步生风的年轻姑娘应声而来:
“干什么干什么!谢公子,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多事儿啊!我很忙的!”
祁昭拱手做了个揖:“抱歉抱歉,下不为例。”
珍珠姑娘这才脸色好些,问:“罢了罢了,什么事说吧。”
祁昭对祁翊招了招手,谁知一脸懵的祁翊没反应过来,他从未见过在宫中不苟言笑的皇叔在宫外的这副模样。
“愣著作甚,过来呀!”祁昭见孩子没动静,只好出声呼喊。
祁翊敦实的身子蓦地一震,赶忙跑了过去,祁昭一把将他推到了珍珠姑娘面前,介绍道:
“这是我外甥,来京读书的,我平日里也忙,留他一人在家实在不放心,便想托付到涌金园来,都跟你们东家说过了,还要麻烦珍珠姑娘给他安排个房间,不必太大,稍微僻静些,这孩子素日有练武的习惯,有个小小的演武场就更好了。”
珍珠姑娘在祁翊身上打量了几眼,又将祁昭上下扫视两圈,最终得出结论:
“长得是有点像,就是黑壮了点,不像读书郎。”
祁翊强忍着才没怼她,他哪里黑哪里壮了,这叫健康好不好,都跟京里的小白脸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是呀,在老家胡天野地的疯玩儿,晒得黢黑,这不他娘老子也受不了,送京里来投奔我了。”祁昭煞有其事的说。
珍珠姑娘听完,稍加犹豫后便答应了:
“行吧。反正涌金园还有些空置的小院儿,安置谢公子的外甥不成问题。对了,他叫什么名字呀?”
祁翊刚想回答,就被祁昭按住肩膀,说道:
“他姓齐,爹娘没啥学问,就给他起名叫大郎。”
乡野里孩子不起大名很正常,珍珠姑娘倒觉得没什么,只是这个姓……
她警惕的问:“是当今国姓那个祁吗?”
“不是不是。”祁昭摆摆手,煞有其事的说:“是齐大非偶那个齐。”
珍珠姑娘了然:“哦,那个齐还行,齐大非偶的齐大郎,嘿,还挺可爱。”
说完,珍珠姑娘伸手在祁翊脸颊上掐了一把,把祁翊气得想骂人,但肩上始终压着一双手,让他不敢造次。
“行了,把他交给我吧。谢公子你快去看看东家,你都好些日子没来了,再忙也不能这样啊。”珍珠姑娘接过孩子,忍不住对祁昭抱怨。
“是,这就去。”祁昭说完,看向祁翊,眼神顿时变冷,压迫性十足:
“齐大郎,这阵子你安心在此住下,需得礼遇他人,不得胡言,不得造次!”
祁翊尽管对自己的新名字颇有微词,但在皇叔的威慑下他不敢说,又听他对自己提的几个要求:礼遇他人,就是不能仗势欺人;不得胡言,就是要隐瞒身份;不得造次,就是一切听此处安排。
“听到没有?”祁昭问。
祁翊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听到了。”
祁昭拍着他的肩头,把他交到了珍珠姑娘手中,目送祁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祁昭才搓着手往后院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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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梧秋靠在软榻上看账本,听到门边有动静,她眼睁睁的看着从门扉中间缝隙伸入一把匕首,微微向上一挑,将门栓往一点一点往旁边挪移,直至一端从闩扣掉落。
门栓落下,房门被从外面推开,迅速钻入一个人影,进门后轻车熟路的收匕首,弯腰捡门栓,回身重新插上,甩一甩他并不凌乱的秀发,恢复一派潇洒倜傥。
就这么个无赖……居然是皇帝!
金梧秋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教育方式才能养出这么一朵奇葩来。
祁昭进到内室,看见歪在软榻上的金梧秋,自然而然的向她飞了记媚眼,然后兀自坐在圆桌旁倒茶喝。
金梧秋哪里还看得进账本,干脆放下,说道:
“明日把那孩子带走,我真带不了。”
祁昭喝着茶说:“他不用带,野得很,不给他饭吃,他都不会饿着的。”
金梧秋从软榻走下,来到祁昭对面坐下:
“不是带不带的问题,是他的身份不能待在这里。”
“放心吧。”祁昭说:“我跟珍珠姑娘说他是我外甥,哦,他本来就是我外甥,姓齐,齐大非偶的齐,名字大郎。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的。”
“齐……大郎?”金梧秋质疑这个名字。
“嗯。我刚起的名儿,他是家中独子,大郎实至名归!”祁昭自我感觉良好。
“……”金梧秋无语,起名鬼才,不愧是他!
“所以你为什么要他住我这儿?京中难道就没人认识他吗?若认出他来怎么办?”金梧秋点着桌子焦躁道。
“京中还真没几个人认识他!”祁昭拉起金梧秋的手,迫不及待摩挲了两下:“他生在边关,长在边关,十二年来,就回过两次京城,还都是小时候。”
“此番是四姐和四姐夫真拿他没办法了,才悄悄送回京城让我管教,可我哪会管教孩子?”祁昭说着,金梧秋立刻表示:
“我也不会啊!”
祁昭让她稍安勿躁,继续说:
“你知道他在边关干了些什么?前阵子,边境有一帮散兵游勇作乱,抢掠村庄,那小子得知后,居然藉着打猎的名义,带了二十几个兵出营追击,不是第一次,他从前也这么干过,并且让他成功了,所以这回越发胆大,一直追到离营二十里开外,中埋伏了。”
金梧秋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静听祁昭下文:
“那些散兵游勇都是战场退下的老兵,什么都会,挖陷阱埋火药不在话下,那小子被骗进了火药堆,刚进去就炸了。若非身边那几个兵用身体护着他,他焉还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