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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七哥……”
陆西雨也随声转过了头,满面的欢欣。但在看到兄长凛如霜雪的目光时,他顷刻就僵了起来,舌头打了结,声音也越发弱。
“出去。”
少年看着陆西雨与他相仿的鼻唇与颌骨,“我之前便说过,你们谁也不准靠近这间屋子。”
他带着她要的东西匆匆赶回,一进来便看到她在对着陆西雨笑,就像是对着曾经的他。
陆西雨是他父亲陆晴山亲弟弟的幼子,是同他血脉相连的近亲堂弟,在如今族中行八,与他容貌有似,却比他年少,爱说爱笑,总是会被许多猫狗黏着,还养有一只会唱歌的鹦鹉鸟。
不似他,身边只有只捕猎饮血的白鹞,过得孤寂又平淡,除了这张脸和他外在的身份与本领,没有半点能吸引她的天性……
“七哥,我不是故意要进来。”
心惊胆寒,陆西雨终于有了自己已闯大祸的实感,连骨头都瑟瑟地抖了起来。
少年向前,走向陆西雨:“带着你的豹子,马上……”
“你怎么回来得这样迟?“
仰脸望着他的小郡主拽住他的袍子,扯了扯。看着虽微嗔责备,眼中却是喜盈盈的。
随后,转向陆西雨时,她却又闭上了眼睛:“方才有些是我的玩笑话,请八郎君不要全当真。”
陆西雨已经回不过神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但有件事,他实在太想不明白:“你的眼睛……怎么只在看云门兄长时睁着?”
小娘子答道:“前面说的,虽有些玩笑话,但也只有逃跑那一段是假的而已。我化成人形后,的确是想着要为奴为婢地向陆小郎君报恩,但我到底不是人,不通人性,不解人情,行事鲁莽,野性难驯,给陆小郎君惹了许多祸,也伤了他许多次。可陆小郎君却始终待我如待隋侯之珠,珍我爱我,使我明白何为情爱,对他动了真心。可奈何狸子天性,只要瞧见了人,便总忍不住想以媚惑之。所以我便发誓,我的这双眼睛,除了陆小郎君,不会再看任何一个人!”
说完,她扬起头,睁开眼睛,对着陆云门笑得可爱极了:“对吧?”
只是一个瞬间,少年一颗如滚炙油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然后,他便意识到,刚才,太难看了。
他知道陆扶光并不喜欢他。
知道她会同意不跟别人成婚只是她在他的逼迫下权衡利弊的结果。
知道无趣透顶的自己唯一能得她垂青的不过只有那张皮囊。
可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在看到她对着与自己容貌相仿、性情却更加讨人喜爱的陆西雨笑时,他才会遏制不住地、竟当着她的面、想要立刻将陆西雨赶出去。
但他忘了,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她是陆扶光,她仍旧有着很多选择。
是他没得选。
是他只要她。
他已经将她用来禁锢住他四肢头颅的金链也缠在了她的身上、让她无法轻易将他丢弃,他不能再蒙住她看向别人的的眼睛,也不能砍断她伸向别人的手。
“那你脚上为何会有锁链?”
陆西雨却因沉浸在了她所讲的故事里一时忘情,又追问了起来。
“这个呀。这不过是我们玩闹时用的。”
朝着陆西雨时,小郡主又将眼睛闭上了。
她说着,伸出空着的手,随意在圈着足踝的银链扣上拨弄了两下,就将它取了下来。
她把它推向陆八郎:“你看。根本就没有真的锁住我。”
是啊。这银链上的锁根本就困不住她。
最初是因为陆云门一直在她面前看着她,她不能妄动,后来又觉得不着急、可以拿它试探一番陆云门的心意。
但陆云门走了之后,她实在无事可做,于是不过曲了两根鬓边的素细钗子,就将它解开了九成九。
陆西雨进来时,它已如断头台上一颗被砍得只剩一层油皮与颈相连的人头,只用轻轻地用手指一推,便会骨噜噜地从颈上断落滚走。
见这一幕,立在她身旁的清冷少年眼睫微扬,有些出乎意料,却又觉得,这事发生在陆扶光身上可真是理所应当。
这时,陆西雨已望向了陆云门,想要从最是清风高洁的七堂兄那里辨出事情真假。
而小郡主也扬首望向了陆云门,阳花般的睫羽轻轻眨动。
少年与她对视着,感受到她抓着他衣袍的手指逐渐用力。
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将她的手从他的袍子上徐徐拉开,随后在陆西雨屏气凝息的注视下,将那只手握紧在手中,坐到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