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心头血(2 / 2)

(一九九一年,中国人民大学的周士琦根据《山海经》中孟极的形状、毛色、栖息地环境、习性和产地等描述与如今的雪豹进行对比,考证孟极应该就是雪豹。《山海经》中对“孟极”描述为,“石者之山,其上无草木,多瑶碧。泚水与焉,而西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

卫太后竟不理会那怒极的羌夫人,只是朝着廊下的人叹道,“远瞩,祖母如今不过是个孤寡老人了,还有什么可图的?但愿真相大白,为你做点儿什么,也不枉你喊吾多年的‘祖母’。”

当真是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一人说是阿拉珠密令羌人假冒虎贲军围杀兰台,一人说是先有了假密令,才被卫太后胁迫羌人假冒虎贲军围杀兰台。

但不论怎样,没有阿拉珠的密令,羌人便不会潜进王宫密道。

因而羌人围杀兰台是真,阿拉珠的密令也是真。

凿凿有据,铁案如山。

这庭中二人,到底没有谁是干净的。

兰台的主人面色阴沉,眼眸冷肃,丝绢捏在手中,手背青青的纹路清晰可见。

卫太后汹汹迫人,那桂宫太后的气势忽而乍现,转过身去冲着那面色红白交替的羌夫人咄咄逼问道,“羌人早有换国大计,你要为亲姊阿娅报仇,又在小年宫宴生恨,因而你杀心骤起!阿拉珠!是与不是!”

但见阿拉珠极力推开了裴孝廉,蹒跚扑倒在廊外匍匐了下去,“是奸婆子发疯攀咬!珠珠爱慕表哥已久,恨不得倾我所有,只为表哥而活!表哥怎能信这样的鬼话!表哥.....”

卫太后冷笑不已,“不管谁入主王宫,你都要引北羌兵取而代之!你一个外族,竟妄图燕国的社稷!事到如今,还不肯招认!”

是了,何其险恶的心思,何其歹毒的阴谋。

若不是先一步调来了卫戍部队,公子许瞻活不出正旦的九重台。

那老妇人长长一叹,“远瞩,祖母早就告诉你了。九重台前的,不止祖母和王叔啊!”

是了,是了,那夜在桂宫,卫太后已说过这样的话。

那时的卫太后没有当场揭露,也许是还惦记着羌人果真能成什么事,还能捞她一把,把她从那又苦又冷又困厄的北苑捞出来。即便不能继续做她的太后,也能因了从前的合谋颐养天年。

而如今北羌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自然再不必倚仗。

要能因为出卖北羌换得更好的出路,于卫太后而言,大抵是绝处逢生的唯一机会。

因而她要抓住这个机会,把阿拉珠与北羌通通踩在脚下,恨不能踩成烂泥,叫她再没有翻身之力。

阿拉珠哭着去拉公子许瞻的袍摆,他的袍摆亦被滴溅下来的雪水洇了个透,她苦苦哀求,一张失血过多的脸使她看起来十分可怜,“表哥......表哥......阿翁已经不在,阿父与兵马也都是表哥的人了......珠珠只想好好地活下去......表哥......”

兰台的主人垂眸望来,他望了阿拉珠有好一会儿工夫,在这好一会儿的工夫里,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分辨真假,还是在盘算阿拉珠的去路?

小七猜不出来,她头昏脑闷,肝心若裂。过往的一幕幕已令她头焦额烂,眼前的一幕幕又令她刿目怵心。

她真想逃离兰台,逃离这充斥着钻营算计的修罗场呐!

但这浊世艰难,又有何处不是兵荒马乱,又有何处不是修罗场呢?

若此时的兰台如同阎罗大殿,人间便好似那十八泥犁,当真是躲无可躲,逃无可逃。(十八泥犁,即十八层地狱)

兰台的主人居高临下,“你可认?”

阿拉珠仰头哭道,“表哥......表哥.......珠珠从不曾背弃过表哥......珠珠从也不曾.......”

背弃过他的人好似都要狡辩上这么一句,小七这般狡辩过,陆九卿这般狡辩过,阿拉珠也这般狡辩过。

可公子许瞻那样的人,谁有过背弃,谁不曾背弃,他心里是比谁都清楚的。

你瞧,他与魏公子一同立在廊下,这燕魏两国的储君都是绝代风流的人物,然而兰台主人那份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度,却更胜魏公子几分。

微红的霞光罩在他的周身,他尊贵得难以言喻,他就只是负着手立在那里,却与这庭中的一切好似都割裂了开来。

一句话不说亦最夺人眼球,他掩住了魏公子的光彩,叫那魏公子亦相形见绌。

那人神情淡漠,平静地说话,“取她的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