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与旁人不一样。
你现在推托着不想见, 待会儿见了,只怕要感激涕零答谢我呢……”
?
与旁人不一样?
何处不一样?
这么多年以来,阮珑玲一双慧眼不知见过多少人, 从泼皮无赖到市井小人, 由平民百姓到王公贵眷……她都尽见识过了, 莫非这人有何不同之处,不得不见?
正这般狐疑想着, 车架已经顿停。
阮珑玲撩起窗前的帷幔一看, 车夫并未驱车回基恩巷的顺国公府, 而是停在了大驼巷尾的阮府?
似是有何大事发生。
门外的石阶上侯立了许多人。
不仅有阮丽云与阮玉梅姐妹,甚至连舅父舅母,以及那那几个堂兄妹也来了……各个脸上都带着笑意,神情颇为激动与欣慰。
阮珑玲撩起帷幔下了车,亲属家眷们就齐齐涌了上来,她瞧见这么大阵仗,由瞧出了姐妹二人微红的眼角,似是方才哭过, 可神色有不是悲伤,愈发觉得有些莫名。
“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阮珑玲懵然一瞬, 踩着踏凳下了车,拉过身侧阮玉梅的手,骤然问道,
“莫非是你与那何国公嫡次子订亲了?今日亲家上门拜访送聘?”
毕竟母亲身体不好,也只有阮玉梅订婚此事大事, 才能劳动得了舅父舅母出面, 来主持大局了吧?
谁知此言一出, 却惹得众人传来善意的哄笑声。
阮玉梅也被臊得脸红, 不过她卖了个关子,并未立即否认,拉着阮珑玲的手往府中走,
“阿姐回家看了就知道了……”
一行人将阮珑玲簇拥着,往寿喜堂赶。
以往因着阮母的病情,寿喜堂中多多少少都透着些孤寂衰败之感,可今日不知为何,门窗都打开,通风顺畅,将窗下的那几盆娇花吹得枝叶摇曳,透出几分生气来……
阮珑玲才将将踏入院中,就听见屋内传来欢声笑语,走入屋内一看……
屋内除了躺在半躺在榻上的阮母,侯立在一侧的阮成峰,塌边还坐了名身形高大,英朗伟岸的男子。
望见那男子的瞬间,阮珑玲犹如石定般呆站在原地,她的眸光落在男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带着温情不断审视着……
除去这汉子额间的一道疤,以及下巴生出来的青黑胡碴,那眉眼,那轮廓,那右侧脖颈处的那颗???痣,以及坐在榻边的姿势……
这种种一切的一切!
赫然就是她那消失了近十年,众人都以为葬身水灾了的兄长!
巨大的惊喜犹如潮水般朝阮珑玲涌来,险些要将她淹没!
她瞳孔微扩,眸光震动,生怕又是水中月镜中花,认错人白开心一场,只踟蹰着不敢上前。
“玲儿,怎得不认识了么?”
阮母半躺在榻上,戴了缀玉抹额,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早就从长子失而复得的狂喜中恢复了过来,心境稍稍平复,此时紧紧握住阮建州的手,轻声召唤这二女儿上前来。
“玲儿,这是兄长。
你兄长回来了。”
阮珑玲捂着胸口,还是有些不敢信,只用带着惊疑的眸光往向弟弟阮成峰,待弟弟笑着点了头之后,她眸眶中蓄满了的眼泪,终于坠落了下来,在情绪剧烈震动之下,上前俯在汉子的膝上直接痛哭出声,
“兄长…真的是你……你真的回来了!
玲儿就知道,吉人自有天相,兄长你一定没有死,一定活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找不见你人,可我们心中一直都未曾放弃过,终于盼到了今日……终于……呜呜……”
原来当年水灾发生之后,阮建州所乘坐的那条商船也未能避免,被滔天的巨浪打翻,船上的一干人等尽数都落了水。
好在阮建州是个水性极好的,在即将坠沉之际,死死抱住了眼前飘过的一块浮木,这才从水灾中逃出生天,可性命虽保住了,可却在汹涌澎湃的水灾中,头颅撞到了礁石之上,自此失去了记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才并没有寻回家来。
被一水上的船家女子所救,二人日久生情,结成眷侣,现在膝下已经有三个孩子,一男两女。
阮建州身体恢复之后,便一直协助着朝廷水军捉拿水寇,三年前还被收编入了水军,由于身上有几分功夫,靠着胆大心细,屡屡立功,一年前还被升为了水军营兵参将。
由于常年飘荡在河海上,行迹不定,多年来阮家才寻不到人,直到近日李渚霖下令寻人,扬州兵部这才不敢怠慢,细细查到了阮建州身上,一经核实,立马带着人赶赴到了京城。
阮建州虽失去记忆,可有骨肉至亲陪在身边,再加上有宫中的御医为其好好诊治,想必恢复记忆指日可待。
失而复得,确是桩天大的喜事。
且兄长不仅活着,还成家立业,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母亲尚挣扎病榻,阮建州既回来了,自然没有再离开的道理,李渚霖立马命人将千里之外的妻儿们接入京城,住进了阮府当中,也算得上是一家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