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王进了屋中,便看到傅瑾玉坐在桌案前,蹙着眉头的翻阅着一本厚实的账册。
方长霆薄唇冷冷一勾,在他的对面坐下,喝了口探子刚刚端上来的茶水,随后悠悠的道:“除了账册之外,还有人证,傅大人可要见见?”
听到声音,傅瑾玉才察觉到这屋子中多了一个人,正要起来行礼,骁王做了压手的手势,道:“虚礼便免了,账册看得如何了?”
傅瑾玉的表情甚是凝重,“殿下为何要让下官知道这些?”
方长霆长眉微微一挑,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
“本王以为在稷州之时便已然说清楚了,以傅大人的睿智,应当明白了才是?”
骁王这话听起来像带着戏谑语气。
傅瑾玉自然知道骁王在稷州说了那些话。总的一句话来说,便是信他,想要让他入他的夺嫡阵营。
简单,明了。
“殿下应当也明白下官在稷州之时的答案才是。”
当时,傅瑾玉也简单明了的拒绝了。
为官,傅瑾玉不同流俗,不欺暗室。做人,君子如玉坦荡荡,怀瑾握瑜。
可见傅瑾玉是个淡泊的人,淡泊的人自然不会被功名所累,傅瑾玉自然不会参与到这政斗之中。
方长霆倒也不生气,指了指他面前的账册,“这些账册,本王呈上去,只怕会影响父皇判断,而本王在金都时日尚短,且从未在朝中结交朝臣,无人可呈,傅大人可否给个提议,看看这朝中谁最合适。”
方长霆这话,不过是托词,他上辈子早已经了解透彻了朝廷中的利害关系,他询问傅瑾玉,不过是想一步一步的把人拉入门下。
傅瑾玉是个有才之人,他怎会放过。
傅瑾玉默了片刻,把账册阖了起来,如实道:“这些并不足以把扳倒景王。”
骁王闻言,薄唇一扬,略一倾身,把双手放到了桌面上,两手相碰,成了三角形状。
只见他一双黑眸噙着锐利的笑意盯着傅瑾玉:“谁道本王要一下子扳倒景王的?”
傅瑾玉露出些许的疑惑。
“本王呀,可从未想过能用这件贪墨案扳倒景王,想要的不过只是想要坐山观虎斗,景王的人落马后,接替上去的人可没有本王的人。”
傅瑾玉闻言,忽然大悟:“殿下想要景王和太子斗。”
这些年,太子与景王暗中不对付,若是景王的人下马了,那最后可能接替上去的那些人,会是太子的人。
方长霆的笑意更甚:“有何不可?”
太子和景王相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因太子身体孱弱,且藏拙,所以景王一直都不曾太把太子当回事,最后大概是比起狠毒不敌景王,太子落败,景王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但若是经过这件事后,景王大概会重新看待太子了。
屋内静了许久,傅瑾玉才带着些许的猜测开口问道:“稷州峡谷伏击,可是与景王有关?”
闻言,骁王的笑意渐渐的沉了下去,双眸冷若寒潭的看着对面的傅瑾玉。
傅瑾玉慢慢的分析道:“朝中最让景王忌惮的不是太子,而是殿下你,所以景王势必视殿下为劲敌,且殿下说过与朝中的人相关,而回金都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付景王,这其中必然有所联系。”
听了傅瑾玉的分析,方长霆忽的嗤笑了一声:“想知道,那便自己去查,可一旦开始查,你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自己掂量着。”默了默,继而道:“言归正传,这些证据你觉得交到谁的手上最为合适?”
四目相视了片刻,傅瑾玉开口:“御史台中丞,梁光鹤。”
没有多余思虑,显然早就有了答案。
“为何?”
“御史台中丞,太子门下。”
话一出,余下的意思二人皆心照不宣。
商议了这贪墨案的个中要点,等商议完了之后,天色已微微见暗,便也相互告辞,在送别前,骁王犹豫了片刻,喊住了傅瑾玉。
“你说这女人若是发了小脾气,该如何去哄?”
傅瑾玉默了片刻:“殿下,下官……还未成家。”
随之方长霆露出了些许的诧异:“据本王所知,傅大人你的年岁可不比本王小,怎还未曾成家?”
傅瑾玉淡淡的道:“家母找过算卦先生说二十五年岁后才适宜成婚。”
“江湖术士,当不得真。”呼了一口气,心思略沉。
看来又问错了人。
傅瑾玉琢磨了一下,道:“虽然未曾成婚,但若是王妃话,下官倒是有几分的了解,她心肠软,殿下好好哄哄,她便不会计较。”
方长霆略微扬眉:“傅大人这般好脾气的,也惹恼过本王的王妃?”不然怎么会这么了解
傅瑾玉笑了笑,“小世子顽劣,时常惹恼他长姐。”
方长霆点了点头,这点他是知晓的,对于这个小舅子,他也就见过几次,印象不深,只知道荒唐,吃喝嫖赌样样皆沾,不过现在还未沾上,所以他也才会让书九安排人去盯着。
温软让他远离了那木轮椅,他便回报她,让她心心念念的胞弟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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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在王府中的温软,自骁王出去之后,她进了房中一次,见到那装扮成了骁王的侍卫,略有尴尬,便很快退了出去,之后也就没有再回过房。
与旁人道殿下昨夜睡得不好,今日午膳莫要唤他了,让他好好的睡一觉。
随即温软便让月清在院子中盯着,她则去前边继续盘点库房。
虽然骁王府才落成一年,而这一年骁王在金都的时间加起来也就三个月左右,但库房中的礼品却是满目琳琅。
先是骁王立下大功,皇上赏赐,后是骁王府落成,旁人送礼,紧接着又是大婚之礼,最后便是这骁王受伤慰问之礼。
一年来,四次大规模名头正当的收了礼,旁人宛如割了肉,但骁王府却是肥的流油,且是那些未拆的红封,就能够让温软兴奋得拿着个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弄个整日了。
算了大半日,丝毫不觉得疲惫,若不是崔嬷嬷提醒殿下那边应当回去看看,温软几乎还忘记了骁王出府这件事。
整理好了上午算好的账册,温软便回了院子,才回院子,便看到从院子中出来了个觉着面善的丫鬟。上辈子在骁王府中待了四年,在她院子和骁王院子中的下人,温软几乎都认了个全,即便是喊不上名字,也能知道是哪个院的。
但给她行了礼后低垂着脸离开的丫鬟,既然在骁王院子中当值,她没有理由只是觉得面善而已,除非是在她认全这些人之前,这丫鬟便不在了这骁王府。
温软多留心看了一眼那丫鬟,却觉得她的步伐似乎有些快,像是赶去哪里一样。
想了想,温软把守着院门的书九喊了过来:“跟着那丫鬟过去看看,且看她去了哪里。”
书九应了声,随即暗中跟随了过去。
温软回了房,见背对着门口的身影还是之前的那个侍卫,正欲退出去,那侍卫忽然转过身来,对温软行了行礼,说:“王妃,方才有人往屋中探寻。”
温软微惊,随即问:“可曾被发现端倪?”
侍卫回道:“未曾。”
温软想到了刚刚那个从院子中出来丫鬟,心中有了猜疑。
“你继续待在屋子中,莫要让旁人发现。”
嘱咐完了之后,温软也出了屋子外,去膳厅自己一人吃午膳,有些食不知味。
细细回忆上辈子在骁王回到金都后,王府中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她如今相当于是回想四年前的事情了,有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但好像依稀记得回金都后的骁王性情大变,王府中有许多人都因为惹到他不快,碍着他的眼了,不是被毒打就是被发卖出府的。
难道刚刚那个丫鬟也是被发卖的人其中一个?所以她才只是觉得眼熟,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许久之后,书九才回来禀告。
“那丫鬟从院子离开后,便离开了王府,入了一家胭脂铺子,似乎与一个买胭脂的女子交谈了几句话,随后属下并未再跟着那个丫鬟,而是跟了那女子一路,竟发现那女子进了景王府。”
温软一怔,这么说来,那丫鬟是景王安插在骁王府中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