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回去后便忙着闭门造车, 夏桐也不催她,反正离出月子还有十几天的工夫,足够她想法设法弄张图纸出来了——宫里本来就有木匠, 李蜜当然只需要负责设计的那部分就好。
当然,为了避免旁人偷师, 李蜜会不会耍点手段来掩藏那些奇技淫巧,譬如将图纸裂成几块, 一人做一部分,最后由她来组装完成, 这个就不在夏桐操心的范围内了。
她只要坐享其成便好。
自打有了奶水之后, 夏桐便不肯放弃哺乳的乐趣, 一天总要喂敦敦两三回, 偏偏这小魔星蛮劲大得很,一咬住便不肯松口, 夏桐起初着实吃了些苦头, 后来才算渐渐摸索出些窍门,只要被他吮得疼了,夏桐便去揉他后腰, 小崽子怕痒便乖乖松口了——明明是白白软软的汤团似的小生物,居然还会有腰, 夏桐感到很不可思议。
宋氏进宫探望, 看到女儿娴熟的哄着孩子, 几乎跌破眼镜。从前那个好吃懒做倒三不着两的人到哪儿去了?这么贤惠的姑娘不可能是她生的。
夏桐十分汗颜, “娘,您就别取笑我了, 士别三日都刮目相看, 还不许女儿我脱胎换骨么?”
宋氏笑道:“娘是夸你呢, 原以为你是个不靠谱的养不好孩子,事事都得仰仗乳母,谁知哄孩子喂奶样样来得,还做得这样妥帖,倒是娘小瞧你了。”
夏桐心道这位娘其实也挺不靠谱的,从小她那样顽皮,跟男孩子一般翻-墙上树,宋氏也没将她往大家闺秀的路子上培养,依旧放任自流——当然这也是宋氏的好处,可见宋家人大多心宽。
夏桐便看向宋氏身侧的那位,“妹妹出落得也更亭亭玉立了。”
夏榆浅浅一笑,“姐姐。”
这位幼妹大概算夏家最沉静了的,去年刚行完及笄礼,如今成大姑娘了,愈发行不动裙笑不露齿——因小时候被老太太抱去养了几年,逼着读了不少列女传贤媛集之类的书,从根子上便有点迂腐。
在外人眼中可能是最合乎大户人家正妻的人选,夏桐看着却每每心生同情。
一个正值青春的妙龄少女,被迫压抑自己的天性,去接受那些不合时宜的闺训,把自己活成一座贞节牌坊,这总归不算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可她虽为长姐,也只比夏榆大了两三岁,更无力插手家中子弟的教育,只好算了。
她问起宋氏来意,“娘怎么今日就过来了?我如今仍在卧床,也不好下来招待。”
本来想等满月礼再请家人进宫,谁知宋氏来得倒早,还把夏榆给带来了——想必是有什么难事。
宋氏便叹道:“还不是为了你妹妹的婚事。”
夏桐诧道:“可阿瑜的年纪还小……您实在不必着急。”
她是不赞成夏榆过早嫁人的,这妹妹天生寡言罕语,有什么事又喜欢憋在心里,万一匆匆选到一门不合适的人家,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回娘家告状,那这辈子不就白糟蹋了?
还是得从容拣择,最好是夫妻俩性情相投,男方也是温柔知礼的读书人,这样,日子才可能过得好。
宋氏叹道:“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程家你表姑过来提亲了。”
夏桐条件反射的问:“为谁?”
总不会是程耀吧?去年才追求过姐姐,今年又来跟妹妹提亲,就算在古人看来十分平常,以她的三观也没法接受。
宋氏蹙眉点头,“你表姑的意思,大约还是为光祖定婚。”
程耀在虔州熬了大半年,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今年春汛泛滥,程耀那治水十方得到极大的推广,上头也给了不少嘉奖。程夫人身为其母,自然与有荣焉,只是想到儿子仍留在边防之地受苦,她心里总归难忍,既然暂且不能回来,程夫人就想着尽快为他娶一房妻室,完婚后将人送去虔州,这样儿子有人照拂,她也能早日抱孙子了。
夏桐:……
这表姑的算盘也是够精的,既草草完婚,不给人应有的体面,还想白得个便宜媳妇给她儿子当保姆——她怎么不去抢?
还把主意打到自家人身上去了,也不怕伤阴鸷。
夏桐断然道:“您可不能答应她。”
宋氏心疼的拉了拉女儿的手,“我当然不愿她去那种地方吃苦。”
夏榆从小就体弱,些许风寒都能缠绵病榻半个月,真去了虔州不就成送命——何况程耀还未必会真心待她。
只是宋氏从小受程家教养长大,却不过情面,也不好当场回绝,只得暂寻了个由头避到宫中来。
夏桐明白了,“您是希望我为阿瑜寻桩好亲事?”
宋氏颔首,“你在宫中的人面广,由你出头自然再好不过,若能得陛下指婚,程家那边想必再没什么话说了。”
夏桐毫不含糊应承下来,她当了十几年的闺女,刚刚踏入做母亲的行列,还没尝过做媒的乐趣呢。等这三样齐全,她就此生无憾了。
只是古时候的人盲婚哑嫁居多,不比现代人有丰富的挑选余地,夏桐总得问问清楚,“阿瑜,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得有个标准才好按图索骥吧,肥的瘦的老的少的美的丑的,等投了眼缘,才好商量剩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