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横竖她已经认准这个男人了,文思远不着?家也无妨,哪怕化作望夫石,她也要等到他回心转意。
朱雀街那栋宅子太冷清,徐馨干脆将佣人遣散,自个儿住到娘家来。王氏原本担心女儿?娇生惯养,住久了惹老爷说闲话,怎料徐馨经此一事成长许多?,不但学着?亲力亲为,还天不亮就去老太太院里站着立规矩,伺候梳洗——老太太是文思远的本家人,每个月余都会写信问?候,徐馨自然想第一时间知道夫君消息。
王氏对丈夫叹道:“馨姐儿?比以前懂事多?了,可惜女婿看不见。”
诚意?伯道:“早这般该多?好,女婿也不会负气出走。”
亡羊补牢又有何用,夫妻间感情?都破裂了。
王氏忧心忡忡,“还是没有思远消息?”
诚意?伯摇头,失了温家照拂,他原本想另外给女婿介绍个差事,或者就让他负责枫哥儿?的功课也行,然而文思远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不知去向,或许故意?躲着?他们家。
若单纯只是找了个偏远些的私塾才好,诚意?伯就怕他灰心失意?下有何不测,譬如让野狼叼走,或是半路遇上麻匪——别看他囊中羞涩,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没准会被掳上山当?压寨夫人呢。
王氏嗔道:“都什么时候老爷还说笑,快些将人寻回来才是。”
且馨姐儿?近来样子有些不对,太阳底下稍稍站久点便头晕,吃饭也总无精打采,强咽下去似的,跟她当?初怀椿哥儿?的时候一模一样。
鉴于?徐馨劣迹在?前,诚意?伯半信半疑,别又是假怀孕罢?
王氏道:“文思远又不在?,她装给谁看?”
何况是她自己观察所得,别人又不知情?,老太太还觉得馨姐儿?矫情?做作,故意?摆出这副柔弱姿态,吃力不讨好。
诚意?伯忖道:“那就得空找个大夫来瞧瞧,若真有了,让她好好养着?。”
寻常人家或许会担心再嫁的问?题,他们伯府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且到底是文家一点骨血,留下来,老太太脸上亦好看些。
王氏愁容满面,“也不能让这孩子一出世就没爹,当?务之急得先将人找到。”
诚意?伯答应请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
王氏道:“还有静王那边也知会一声。”
馨姐儿?到底是王妃亲姐姐,难道忍心瞧见受苦受难?
诚意?伯看着?妻子的厚脸皮,十分无言,用不上人家的时候就千般妒恨万种埋怨,如今需要人家帮忙了,又仿佛从前种种龃龉都不存在?一般,太善变了吧?
然他还是赔着?小心给王府递了口信,指望女儿?女婿快点团圆,一个王氏就够使了,若徐馨也来烦他,他很怀疑自个儿?会折寿——谢天谢地,他还想多?活六十年?呢。
齐恒自然义不容辞,真闹得人家妻离子散,长宁也难免为人诟病,流言可畏,世上的事都是说不清的。
当?然他也仅能交给几名暗卫查去,自个儿?暂且抽不出身?来,为着?北戎使节进京,阖宫都忙得脚不沾地,其他事只好先放一放。
北戎乃大齐边境的游牧民族,虽土地不够富庶,物产亦不丰饶,然那里兵强马壮,擅长游击作战,时不时屡有滋扰,若认真派大兵压境,又似乎得不偿失,出征一趟军费粮饷所费不呰,即便胜了,也无非夺回几座空城,可若败了,却会严重影响士气,泱泱大国,连几个蝼蚁都应付不来?
芥藓之疾,虽无足轻重,却着?实使人头疼。
好在?,北戎这回非为进犯,而是来求和的,去岁老汗王驾崩,新王登基,意?欲为长子求娶一位王妃,顺便开设互市,互通贸易,以作两国友好之桥梁。
徐宁觉着?这人想得还怪美?的,有求于?人不说,还想顺便拐个公主回去,太贪心了吧?
齐恒道:“互市对我朝亦有好处。”
一个国家的发展离不开经济活动,可徐宁觉着?不那么公平,北戎需要大齐的粮食、菜种、布匹、陶瓷,可大齐却没那么需要北戎的牲畜、皮货、山珍,说到底,这些自己也能产,到底谁有求于?谁还用说吗?
齐恒叹道:“但最近北戎发现?了铁矿。”
这才给了他们底气。武器,乃是军队赖以维持的资本,然则北戎缺乏足够的工匠,冶铁术也不够先进,所以才来跟大齐谈这笔交易。
徐宁目光微微凝聚,看来,和亲势在?必行了。
若大齐不应,北戎便会去找周边其他国家结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景德帝势必不会放任威胁坐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