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抬眸,略带薄嗔,都说了别这么叫她,容易引起误会——他那表妹会不高兴的。
齐恒却很固执,反正?他只打算这么唤她。至于表妹,真的就只是表妹而已,若非今日说起,他都不知有个“长宁”。
本?来以?为叫长安来着,他另外一个表弟唤作长恭。
徐宁从?善如流跟在他身后,散散心也?好,怪道都说人与人有代沟,这上了岁数的果然麻烦。
冬日百花萧瑟,唯独寒梅凌霜而立,屋外就种着一丛白梅,丫杈上可见斑斑点点,像是昨儿落上去的雪迹,唯有缕缕幽香透露出那并不是雪。
徐宁正?觉心旷神怡,忽然一阵北风呼啸而过,下意识缩起脖颈。
一眼瞥见齐恒没戴兜帽,忙去捏他的手,“冷不冷?”
本?就风寒未愈,再?一受凉,病情更要加重。
齐恒摇头,“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徐宁失笑?,“这有什么,再?说了,他们是他们,您是您,何必由您致歉?”
虽说她有点受到冒犯,可里外分得还是很开的,她跟静王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家子,这些?无非杂七杂八的亲戚而已。让她没脸,亦是让齐恒没脸,干这种事的温家才叫糊涂呢!
齐恒微微站定?脚步看着她。
徐宁看那架势像要索吻,这可不行,她才不想?被传染!要不,就简简单单亲一下,浅尝辄止?只要不经过体/液交换,应该没问?题吧。
徐宁忙于天人交战,好在里头开饭的声?音打断暧昧气氛。
未免老太太亲自出来摇人,徐宁赶紧拉着齐恒,“咱们快进去吧。”
齐恒低头看向?衣袖,牵着他的那只手柔软有力,令他想?起小时候尝过的一种奶团子,白白的,想?咬上一口。
最终还是按捺住绮思,算了,等晚上再?说。
先吃饭。
与她重名的小姑娘说是身子不舒服,没来入席,温舅母叫人端了点饭菜进屋,又抱歉地朝徐宁道:“她不惯拘束,自个儿用膳还便宜些?。”
徐宁当然没提出质疑,反正?看不惯她的也?不在少数,一个人不可能让世上所有人都喜欢,这是至理名言。
懂得回避就已经很好了。
满桌子菜却很对她胃口,现摘的瓜果豆蔬,码得整整齐齐的蜜汁莲藕,莱菔(萝卜)炖羊肉,鲫鱼豆腐汤,苦瓜酿肉丸,都是极家常极健康的东西,让这几天吃腻了山珍海味的徐宁十分中意。
而蒸米饭剩下的米汤更是她心头好,热乎乎稠兮兮,还带着点淡淡甜味,她一口气连喝了三碗,哪怕没菜,就着这汤拌饭她也?能风卷残云。
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太贪多了,忘了身边人的份,“要不我再?去灶下帮你?盛点?”
就不知还有没有多的。
齐恒摇头,“不必。”
看她吃得这样香甜,他胃里已然舒服很多了。
徐宁自觉内疚,遂用笊篱帮他漉了一碗鲜鱼羹,留神撇去那些?细刺,又挑了几块软嫩适口的白豆腐,“虽病中需要净饿,也?不可一味清淡,这鱼汤最是补身,你?尝尝。”
齐恒看着一块块白花花的嫩豆腐,莫名又想?起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赶紧张嘴咽下。
却不料那豆腐刚从?锅里捞起,滚热得很,差点没把他烫死。
徐宁嗔道:“您也?太心急了,不会晾凉再?吃?”
一面让半夏倒凉水来,徐宁则亲自翻看他舌苔,看有无烫出毛病——本?就只能喝粥,这下怕是雪上加霜了。
齐恒有苦说不出,只好板着脸不做表情,活像犯了错的乖宝宝,任人教训。
温家二?老对视一番,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虽然过程曲折,但好在外孙子这桩姻缘还是挺美满的。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大概这就是命里造化罢。
徐宁检视一番并无溃疡,亦放下心来,把自己碗里的烧茄子分成?两半,一半给他,如今也?只好吃些?软烂食物,怕万一咬着舌头不好对付。
不得不承认,这些?菜蔬长得真好,可见温老爷子在农活上明显比女儿有天赋,或者说更为费心。
只是偌大片庄园,是怎么兼顾施肥的?莫非城里的夜香最终都送来此地?
齐恒:……
他但愿这辈子都不要听见肥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