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三天回旅店, 黎也那间客房的作用基本架空,上楼只是洗澡换衣。一楼的桌子给她用,靳邵把桌上的杂物都拾得干净, 怕她眼睛看瞎, 整个房间依次换了大灯泡, 白光, 看什么都清楚, 桌角还买了盆绿植, 让她闲的没事看看养眼。很多时候写得比较晚,趴桌上睡着被他抱上床, 或者还有意识,迷糊地爬他怀里就睡了。
靳邵的电饭煲总能煮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成了首当其冲的试毒工具,差评了两次,靳邵焉巴地就去打扫厨房。
整个橱柜都发了霉,金属器具拿出来,黎也晚上做完功课,就倚在门口咬着糖笑看他系围裙,埋头猛在洗碗池刷洗,洗的一肚子火,最后拿个大垃圾袋一窝全扔了。黎也乐不可支,他搞一手泡沫抹她脸上, 她躲开, 他就把她摁上门板, 一边亲她手一边从她衣摆下滑进腰间, 湿滑触感掐不住一块肉,她浑身痒, 就要咬他,手就出去,掐到她大腿,一个考拉抱给她扔回沙发上。
他吻过她的颈,碰到滚热细软的少女身体,肝火烧糊了脑子和心脏,膝盖从她两腿中间跪抵上沙发,斜方肌下凹,握住她纤细后颈,她一瞥就是他缩紧鼓起的臂肌,颈边吮出几道深浅不一的暧昧痕迹,便浅尝辄止地抽离。
漂亮耀眼的女生,健硕俊朗的男生,精气旺盛的热恋男女,每晚相依入睡,唇齿缠绵,相互迷恋,由身到心,何况俩人都到了合适的年纪,说毫无想法念头是不可能的,却始终默契地没做到最后一步,他甚且没有在她身上脱过一件衣服。
“我去洗个澡,你先睡。”
黎也不适地撑着沙发挺起身,胸腔里震颤的心跳未平,舌尖余淡的苦涩席卷心绪,波荡眸光斜到他脱下担在肩头的背心,轻悠悠问:“不是洗过了?”
“……”
他从桌边绕过去时低着腰,搓了把脸,黎也看见厚实挺阔的脊背,浊泾清渭的肩胛稍动就挤出条条鲜明的弧线,人有门高,压迫力极强的身材和长相,回头,一脸纯地暗含坏心。
“给小靳邵洗个澡。”
黎也表情静滞,靳邵摸兜咬了根烟,点上辅助冷静,冲她咧嘴:“要帮忙吗?”
声音卡了一下,黎也才出了声哦,疏淡里几分轻佻,“算了吧,怕你一晚上出不来。”
一口烟差点要呛进肺管,顶着她寸步不让的黠慧目光,头也不回地从衣柜里抓条内裤大步钻进卫浴,砰地门声关得响。
逞嘴皮他就没输过,现在是报应来了,在她这就没赢过。
不隔音,水声潺湲了片刻,水龙头也打开,频切的两股杂音,完全掩盖除此之外的其余细声。沙发上,黎也曲腿蜷进一角,脸掩在两腿间,缓气儿。
她也不好受。
但不是每次都有反应,俩人都一样,时间久了,比较像下意识的亲昵举动,每晚依贴着互相汲取安全感,不刻意去触及那条线,相处氛围都十分熙和。
黎也理了理脑子让自己活动起来,去关了厨房灯,调换了床上俩人枕头的位置,她原来靠里挨着墙睡,总被他挤,大块头一挡她风都吹不到,热一身汗的时候还把他踹下过床。
她睡外边,前头风扇呼喇转,她盘腿打了会儿坐,靳邵还没洗完,她先躺下了。
大概有十几分钟,门吱嘎开了,他边穿背心走出来,头发略微打湿,找了条干毛巾坐沙发上擦,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净。
他大多时候的外表不修边幅,随性潦草,男性难免各方面糙些,但他房间倒是看得过去,衣柜整齐,东西有序,也不含异味,就落了灰的他懒得看。
黎也侧躺床上,见他随手甩开毛巾,跨步窗前,身一压,她眼前黑了又亮,却只是抽走了她一边的枕头。
“不睡上来?”
她明亮视线直直落过去。
开着吊扇,枕头一放他就往沙发上倒,语气沉沉,“你明天还想上课就别在这挑拨我。”
靳邵最近不太抽烟了,黎也嫌他嘴里太苦,亲没两下就要把他推开,他烦心事儿都搁一边,也畅快了,有事没事就叼一根糖,吃完了第一件事就让她尝尝嘴里是不是甜津津的。再一个是烟灰缸,他清干净就扔去了哪个角落。
靳邵知道她在楼上睡不好,那个床板硬,又小,特别潮了那几天,她总要更换,晾晒,下楼梯也容易被积起的潮湿滑脚,心照不宣的前几天,她会老实上楼,后来也不全是她毫无芥蒂了跟他睡,是他主动要留——找人换三件套,摊冰凉席,再跟她说自己的床枕舒服。
这间屋子里的薄物细故都慢慢地以她为主。
靳邵脑袋歪进枕头里,黎也看不清他的脸,动了动身,看天花板,没说话,灯也没关,崭亮房间,氛围深暗,呼吸低徊。太安静了,就想有点声,说点话。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七月,不久就是暑假。
黎也轻轻抿唇,眼珠溜了眼侧边,又放回虚空。靳邵头枕着手臂看顶上,这时候他一般会催她睡觉,或自己玩会儿游戏,现在却什么也没做,俩人相隔距离,他反而话多,说说以前寒暑假在樊佑那儿是怎么过的。
主要还是挣钱,樊佑人不错,家里做餐饮直营店的,有点儿闲钱让他来挥霍一个俱乐部,当陪练是看重他,付工钱从不小气,讲兄弟也少不了义气,旅店的装修也少不了樊佑从中帮忙。靳邵就跟他组起来的蹩脚团队去打打业余赛,跟同行碰一碰,他技术过硬,樊佑把他当宝,觉得他天赋浪费可惜,真有职业拳击找上门,樊佑一面不舍,一面也把决定权给他。
毕竟真玩这行,要么走黑要么职业,他那时候还小,再缺钱樊佑都没想把前者沾他身上——他后者也不要,职业是要签约,要进行专业的日培训,他说要回去上学,把樊佑感动到也笑死了,说他那点逼分加起来还没他体重高。
他总要坚持一些看上去很有责任感但实际毫无意义的事,就算有,这种意义也是赋予在他人身上的。
仔细回过头想想也没什么好伤感,人生里有几个贵人,够知足了。黎也听了就感慨,说这是福报,几年厄运,换你从此遇到的都是好人。
“那你呢?”
“什么?”
靳邵掌心压着软枕,半起身,侧眼,远远地抛在她脸上,目光窈冥,“你也是好人吗?”
她眼神闪回了天花板,“不知道。”她笑,“可能不是吧。”
他也笑,躺回去,“关灯吧。”
灯太亮,一暗,眼睛无法适应,伸出五指都瞧不清,渐渐,呼吸也听不见,被两边轰轰的扇叶转动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