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2)

飞鸟 千野渡 5592 字 28天前

靳邵没有动, 糖球在嘴里转去另一边顶腮,徐徐地,疑惑着歪下了头。

她或许自己也无法解释那瞬间的心悸和冲动, 以致频频后退, 退到玻璃门后, 靳邵不知就里地随之前进, 她就定住了。

沿街亮堂, 有时静有时响, 俩人都处在恍惚之中,靳邵挡在黎也面前, 身形足够地将铺进来的银亮遮住,她完全地陷入在他给予的暗处和包裹中。

黎也脑子连着神经都一团乱麻, 她侧低头躲开,即使黑夜里她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没想到她会下来,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睡梦之前的对峙历历在目,再见面的此刻应该先说什么?先问什么?

冲劲在胸腔渐渐平复,她突然更不知怎么开口,后悔,自我质疑,她不该下来,她应该趴到床边, 最多喊一声, 再马上蒙起被子继续睡。

“为什么不开灯?”她听见他缓而哑的声音。

也听见自己仍在呴气的回答:“……断电了。”

“这条街店的线路连着, 别家就没断?”

“那就是坏了, 跳闸了。”

她仍旧没抬头,他也没想纠结什么断电跳闸, 借着月光去门口把糖扔了,咽了口甜腻,边走回来,“下来干嘛?”

“不知道。”

“陈兰静呢?”

“走了,回去了,不知道。”

“你没跟她一起走?”

盘问的口气,一声连着一声,她竟觉得自己有一刻是被拷上刑架的罪犯,这句话之后停了很久,他再走回到她面前,她笔直地看向他,就紧盯着眼睛,坚执而冰冷地反问:“我要跟她一起走?”

他似被她的反应逗乐,发笑一声,白日里那股瘆人的疯劲儿又上来——他还怨她,是彼时她隐形的站队抑或态度,在那定定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和她舅妈一样在看一个神经病。

他现在还怨,一想到就躁上眉头,无名火气推着他向前,托着女孩瘦俏的臂膀往后怼,黎也半分劲力的反抗都没,任他将自己逼至退无可退的前台柜桌沿。

“你挺有胆。”他牙咬得皮肉紧绷,掌心的力往她左臂倾注,“她没跟你洗脑我是个疯子?”

桌沿硌到腰背,她欲往前,又被紧摁住,黎也悄声轻叹,淡然对上他,“我知道。”

“知道你还敢待在这儿?”他讥讪地笑,顺上脖颈掌住她咽头,“不还护你舅妈护得紧,我还以为你早拍屁股跟她收拾包袱滚蛋了,还是你比她更有点儿胆?觉得这阎王殿还能再住下去?”

似威胁地抵住,却被她一挣就开,丝毫没力,黎也发狠推他一把,这块头纹丝不动,她也不甘落下风,几分凶光地瞪回去:“大晚上你有病?没事冲我发什么邪火?谁让你不痛快了你找谁去,我又不欠你的。”

“你不欠我?”几个字在他嘴里作笑话地碾一遍,靳邵拍着她肩捧腹大笑,“我发现你这人真是一点儿心都不长,你不仅不长心,你他妈还蠢。”

氛围在这个铿锵有力的“蠢”字之后固化,她原想去打开他手的动机也消弭了,眸光锐利地和他的气躁火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失声,跼促的呼吸在对视的狭缝里掠取氧气,她手微微抬起,像随时要照他哪儿扇一巴掌,凛气重复:“我让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靳邵手松了劲,僵持地相视,数过五秒,再一下接一下用力点头,一摆手无牵无挂的姿态,满足她:“你以为,你那好舅妈真那么善良大方,好生给你安排个住处,定期再给点儿费用打点,是不是还要给你吹点儿耳边风?让你他妈的感动得不得了。”

“你怎么别的时候那么聪明,到人情世故的点儿就死机了?”他下巴指人,脸朝顶摇着头笑,乜着她:“你舅妈,陈兰静,那个女人一分钱也没进过我兜儿。你以为呢?她就等着我来找你催债,你是什么人?多明理多知情识趣啊,肯定什么事儿就自己担了,妈的到她那儿屁都不会吭一声。”

“……行了。”

她气音弱到难以觉察,终于去推他,推不动,而他还未停止:“你不觉得自己在这过得挺没意思?分不清好赖,给你扫地出门了还乐呵呵地觉着人挺好,给你把心掏出来还当是驴肝肺,这不是蠢是什么?你就是被卖了还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蠢——”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在廓然的平底炸起。

“我他妈说行了!”

指印在他颊边深刻,上身猛一震,懵了,舌尖在口腔侧壁顶着烧疼处,蛮横地抓住她肩臂一扯,脸同时转回来,又懵了。

她的暴怒只在那一瞬,之后的脸色又白一圈,眼瞳失焦涣散,无力地将身体散着,说话时胸腔起伏,耗着仅剩的气力:“对,说得对。”她点头,再点头,“你他妈说得太好了。”

“我就是个傻逼,就是个到哪儿都没人要,到头来还要靠你可怜施舍的傻逼!”也就是她了,红着眼都一股子韧劲儿宣泄,把他手扯开,指甲泄愤地磕陷他皮肉,“满意了?憋不住早说啊,我还以为欠了你一栋楼呢。”

靳邵浑身都犹如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