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不息,冷风乍起。
紫宸大殿之上,虽然裴氏一族罪责已然定下,但惩治之事上,官员们众说纷纭。
“大邕历律有载,背国从伪者乃十恶之第三,其损毁家国、危乱民生之甚,可堪首位。论罪当株!”刑部尚书直言不讳。
“臣附议,”大理寺卿对裴氏一族所为更是不耻,“裴氏一族得陛下信重,却行悖逆之事,欺君罔上通敌叛国,若不大惩以儆效尤,只怕滋养朝中有此叛心之臣。请陛下重惩裴氏一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唐昀微微抬手,殿上众人便屏声听他所言。
“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朕也不欲姑息养奸,只是裴氏一族上下数百人,如何定罪?”
“既是叛国之族,株连也未尝不可。”刑部尚书也曾沙场点兵提携玉龙,如今虽已然年过花甲,忠君爱国之心却愈发深切,平生最痛恨此等叛逆之人。
“陛下三思!”御史大夫脱列,拱手道:“虽然裴氏一族罪孽深重,但并非所有人都知悉并参与通敌之事,臣以为,罪不及无辜妻儿,不知情者,当予以宽容,以昭陛下仁厚之道。”
“御史大夫未免太过宽纵。”刑部尚书虽年迈,目光却炯炯有神,横眉竖眼起来,气场十足,“虽说‘罪不及妻儿’,可前提是‘惠未至妻儿’,论罪时才可轻判。裴氏显赫时他们受惠,裴氏罪孽滔天之时,他们也合该共同受罚。古往今来一味宽纵罪臣之子后引发的乱事不少,还望陛下深切思虑,莫要纵容埋下他日祸端之因。”
“刑部尚书此言差矣!”御史大夫吹胡子瞪眼,“株连之罪案牵连何其宽广,稍有不慎,便可能造下冤案。如今大邕朝局安稳,陛下得天下万民心之所向。值此民生安泰之际,若是陛下过于重惩裴氏一族,会叫天下民安不安。”
“既然是怕冤案,便从主司官员处嘱令凭据皆在再行抓人就是了。此等毒瘤,留着才是叫天下不安。臣再次恳请陛下重重惩治裴氏!”
“你!陛下三思……”
“陛下……”
两人嘴皮子都溜,一吵起来简直唾沫横飞,唐昀两只耳朵都快被他们的声音震出残音了,偏偏都是老臣,他得礼敬着,说着八百年不变一回的词:“两位爱卿所言皆有理。”
生怕两人再吵起来把紫宸殿房顶给掀了,他点了点门下侍中符申,“符爱卿,你有何见解?”
符申位高权重,又是相阁大臣,最难得的是资历也高,他说的话,两人听得进去。
符申执着笏板,向前迈了一步,说道:“臣以为,平国公父子及一干涉案人员着实罪无可赦,如刑部尚书所言,如何惩治都不为过……”
听到此处,刑部尚书得意地看了御史大夫一眼。
御史大夫微微蹙眉,正想脱口说些什么,就听符申继续道:“但眼下大邕才经大旱、洪涝、地动之灾不久,民心颇有涣散。值此用人之际,若是大肆株连朝臣,确有不妥。”qqxsnew
御史大夫满意颔首,刑部尚书听了想反驳,符申早有所料转向他说道:“并非我有意诋毁,只是若真行株连之举,满朝上下,提审官员当由谁任?即便能找出一位不偏不倚之人来,又如何保证底下官员皆无有错失?牵连如此之大,如何确保证词凭据真伪?若只凭涉事官员相互攀咬,到时莫说民间,便是朝中也不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