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吟秋挑了挑眉,倒是抬头看了过去。
门?外的人影晃动了一瞬,似是还在纠结,许久才终于推门走进室内。
江景鹤也不知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他身上的衣衫依旧干净整洁,并未被雨水打湿,唯有眼睫之上沾着细碎的水珠,像是雨水又像是眼泪,正无措地看着晏吟秋。
“抱歉,秋夫人,刚刚我见府外无人拦着,便擅作主张进来了。”
他看了一眼软塌旁的姬隐,不自觉的抿唇,小道∶“没想到秋夫人和姬公子在内室有事?相?商,我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并非故意?想要偷听。”
晏吟秋看着江景鹤有些泛红的眼圈,面色柔和了些许,摆了摆手道∶“无事?,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狐媚妖术。”
姬隐一见到江景鹤这幅装模作样的样子就心烦,再加上晏吟秋这么快就心软了,他登时被气得咬牙切齿。
不顾晏吟秋还在旁边,姬隐瞪了一眼江景鹤,阴阳怪气道∶“太虚宗到底是什么规矩啊,个?个?都这么喜欢不请自来。”
“少宗主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和那位师长老?一样没有礼貌,未经允许便擅闯别人府邸。”
晏吟秋瞧着姬隐理直气壮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语,拼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姬隐多遵守礼法多有礼貌,同样是擅闯他人府邸,大哥不说二弟,他说这话也不怕闪着自己的舌头。
也幸好江景鹤心里素质够强,即使被姬隐这么内涵也依旧面不改色,甚至干脆把他彻底无视。
“秋夫人,我是来回禀这次的大选情况的。”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姬隐,神色平静道∶“这是太虚宗内部事?务,还请姬公子回避。”
“少宗主好大的派头,难道连先来后到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姬隐冲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扯着晏吟秋垂落的衣带把玩,全然是一副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江景鹤沉默无言,只得把视线转投在晏吟秋的身上。
只可惜晏吟秋并未看懂他的暗示,闻言反倒是轻轻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太虚宗的少宗主是你又不是我,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江景鹤也不恼,温声道∶“毕竟里面有夫人的故友,还是谨慎些为好。”
“故友?”
晏吟秋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了然道∶“你是说林家那三?个?小傻子是吧?”
江景鹤不提倒也罢了,一提倒是让晏吟秋想起今日林微微的反常来了,她?依稀记得上次去?林家的时候,林微微并无这等天赋,怎么今天倒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了,难不成是她?那天真的看走眼了?
她?试探性?地和系统打听,只是系统三?缄其口支支吾吾,并不愿意?直言。
晏吟秋只能作罢,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江景鹤问道∶“说吧,他们三?个?怎么了?”
“林微微和林逸朗天资都还算不错,拜入宗门?也算合情合理,只是那个?林墨……”
江景鹤微微一顿,委婉道∶“他可能确实不太适合修炼,虽然已经筑基中期,但还不会控制体内的灵力,若是秋夫人有意?要将他留下,我便为他重新?洗精伐髓,再寻个?老?师好生教导……”
“林墨是谁,怎么听着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晏吟秋还没有说话,反倒是姬隐先警惕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江景鹤一眼,看他活像是在看什么仇人。
江景鹤自己没本事?得到晏吟秋垂怜,便想着给她?塞其他男人来争宠吗?
果然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只会玩这些不入流的肮脏手段。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道∶“说起修炼天赋,其实秋娘喜欢的那个?崔沁还是很不错的,我瞧着是那些人里最好的,只可惜太虚宗有眼无珠,白白错失了一个?天才。”
晏吟秋懒得理会姬隐的突然发?疯,对着江景鹤淡淡道∶“他们既然是太虚宗的弟子,那一切便都由你做主,无需过问我的意?见。”
“是,我明白了。”
江景鹤垂眸答应了下来,遮住了自己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听到晏吟秋又问道∶“我记得今日苏家的苏芙也是拜入了太虚宗门?下吧?”
江景鹤闻言一怔,回答道∶“是的,那位苏姑娘天赋异禀又是少见的雷灵根,付长老?有意?收她?为徒,想来他日会大有作为。”
晏吟秋闻言略微点?了点?头,倒是没有继续再多问。
她?今日虽去?看了宗门?大选,但也只记得几?个?熟悉的面孔,其他人就跟白菜萝卜似的,她?自然记不住。
姬隐依旧乖顺地靠在她?膝边的软塌之上,倒没有继续捣乱,只是默默听着他们说话,指尖却已经勾上了晏吟秋裙摆上的精致刺绣,旁若无人的研究着。
放在外人看来必会以为他和晏吟秋之间有多亲密无间,反观旁边的江景鹤孤零零地站着,如同一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打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甜蜜。
江景鹤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半分的破绽,忽而看向了姬隐,温声道∶“今日瞧见了姬公子的模样,我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和师尊如此相?像之人。”
姬隐的眉心跳了跳,看着笑面虎一样的江景鹤,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景鹤冲他微微一笑,故作无辜道∶“崇敬师尊的人不少,但是像姬公子这般面面俱到的却还是第一个?,姬公子当真是用心了。”
眼下之意?,姬隐是故意?扮做玄微仙尊的模样在晏吟秋面前博取关注。
姬隐果然被他气笑了,他轻飘飘地扫了江景鹤一眼,嗤笑道∶“听说少宗主的九幽瞳可以看破世上一切伪装,那你就好好看一看,我这张脸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直视着江景鹤,意?有所指道∶“毕竟我的脸是天生的,和某些人那些绞尽脑汁才模仿出的拙劣模样可不一样。”
“真的就是真的,而假的再怎么模仿也只是东施效颦!”
“只是长相?容貌也就罢了,只是九重楼以紫色为贵,玄色为尊,姬公子身为九重楼的少主,为何?一直只着青衣?”
江景鹤不依不饶,淡声道∶“青色和白色都是师尊昔日最喜欢的颜色。”
“怎么,这个?世界上是只有你师尊才能穿青衣吗?我倒是不知道修真界何?时出了这种规矩了。”
姬隐丝毫不落其后,回怼道∶“少宗主连太虚宗的事?都处理不好,如今还打算做我九重楼的主了?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什么紫色玄色的,只要我想,那九重楼现在最尊贵的颜色就是青色……”
晏吟秋被他们两个?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一起打包丢出去?,只是碍于目前还需要这两个?人,不太好做出这般行为,只得勉强作罢。
她?烦躁地轻啧了一声,冷声道∶“都闭嘴,谁再吵就滚出去?。”
原本喋喋不休的江景鹤和姬隐登时闭上了嘴,两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怨恨与嫌恶,立马又分外默契地双双别开?视线。
耳边总算恢复宁静的晏吟秋这才勉强舒服了一点?,而一直在她?袖中熟睡的小黑蛇却被这番动静给吵醒了,有些茫然无知从?袖口探出了头。
姬隐见到小黑蛇不由得一愣,脸上迅速挂上了温润的笑容,就连语气都变得格外温柔,全然不见刚才和江景鹤唇枪舌战的跋扈样子。
“这不是阿白吗,你都长这么大了。”
姬隐冲着小黑蛇伸出了手,笑吟吟道∶“快到哥哥这里来,你小的时候哥哥还抱过你呢。”
一直旁观的系统默默开?口问道∶【……你不是说这蛇是你用灵力化成的吗?这玩意?还能有小时候?】
晏吟秋对此见怪不怪,解释道∶【阿白和其他的蛇不一样,它?有自己的灵智,当初我灵力不稳的时候,它?只有手指头那么粗细,现在确实是长大了。】
小黑蛇嘶嘶吐了两下信子,见状竟当真来到了姬隐的面前。
姬隐唇畔的笑容越来越大,转头对晏吟秋含情脉脉道∶“秋娘,你记不记得我上一次见到阿白的时候,当时你还未曾嫁人呢,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阿白竟然还记得我。”
小黑蛇似是想要继续上行,姬隐以为他是贪玩,竟也由着它?攀上自己的袖子,笑道∶“它?还是这么贪玩,你看我们相?处的多好。”
而爬到一半的小黑蛇也在此时看清了姬隐的脸,顿时威胁性?地露出了尖牙,凶狠地弓起了蛇身。
“呵。”
江景鹤嘲讽地嗤笑了一声,淡淡道∶“相?处的是挺不错的。”
姬隐脸色一僵,连忙伸手想要去?摸阿白的蛇头,可是阿白却越发?凶狠,嘶嘶吐着蛇信,仿佛下一刻就要找机会对姬隐发?动进攻。
“不好意?思,它?可能对你这身衣服有点?敏感。”
晏吟秋点?了点?手指,示意?小黑蛇回来,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你知道的,它?一向不太喜欢别人穿青色衣服,孩子叛逆期都这样。”
“……没事?,可以理解。”
姬隐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活像是一个?刚刚进门?便被继子欺负的小爹,忍气吞声道∶“它?不喜欢的话,下次我换件别的衣服穿。”
一直在软塌上打转的小黑蛇这次却没有听晏吟秋的话,它?环视了一下四周,立马又换了一个?方向,默默爬上了江景鹤的衣袖。
江景鹤受宠若惊,在姬隐嫉恨的视线里小心翼翼地把它?捧起,抬头看向晏吟秋的眼神都有些灼热,轻声道∶“秋夫人,这小蛇……”
他一眼就能看出这小蛇是晏吟秋的灵力所化,小蛇的喜恶和行动也都和主人息息相?关,它?抛下了姬隐选择了他,是不是也代表晏吟秋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