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寒凌居的灯又点了起来, 自裴扶墨出去后,江絮清便睡不着了,她心里总是不安, 担心宫里会出了大事。
皇宫养心殿。
袁总管被暗卫绑在殿内, 塞了一团棉布堵住他的嘴,防止他发出声响。
沈贵妃从始至终低垂着头,乖顺地跪在晋安帝一侧。
殿内的烛火声滋滋作响, 龙涎香弥漫。
李煜取了圣旨行来, 柔声道:“父皇, 先莫睡了,起来重新下一道传位圣旨, 如何?”
晋安帝浑浊的眼微微睁开, 看清了面前男人的面容,气得胸腔不断颤动, “逆,逆子……”
“逆子!”他的掌心死死按在床铺。
李煜瞧他鬓边银白, 苍老的面容显然气数将尽,不由叹道:“父皇啊, 父皇,您都快死了, 这大晋江山,难不成还想被您带到地底下去?”
晋安帝气息不稳,怒斥一声:“朕还有太子!”
太子?李煜冷嗤:“父皇从前分明那般看不上太子, 如今又在装什么慈父?父皇不是夸赞过儿臣比太子更聪颖?既太子如此废物, 何不把这大晋江山传予我, 好让父皇去了后,也无愧地底下的列祖列宗啊。”
“来人, 来人!!”
“父皇不必喊了,儿臣这次来,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整个养心殿都被换成他的人了,除了袁明海这个老太监。
晋安帝奋力地从龙榻爬起来,阴冷的双目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沈贵妃的身上,他冷静地看了许久。
“沈玉秋!”
沈贵妃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
李煜颇有耐心的落坐,长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他今晚能在此,自然是已有信心让晋安帝改写传位诏书。
裴幽给的最后一剂猛药,只要药效一到,晋安帝便能任由他掌控。
直到等了一炷香,晋安帝除了气息仍旧不太稳之外,整个人的神志还算正常,李煜蹙了蹙眉,眼神扫向沈玉秋。
“怎么回事?”
裴幽不可能欺骗他!
沈玉秋轻声道:“殿下让我做的,我都做到了。”
眼见时间拖得太久,未免生出事端,李煜大步朝晋安帝面前迈去,用力地将他从榻上提了起来,“我说什么,你就写!”
晋安帝重重咳几声:“你当朕是那般容易被你摆弄的?李煜,看来是朕平日里对你太好了,竟是让你生出这般心思!”
这句话正巧戳中了李煜在意的点,他恨恨道:“好?父皇指的好是儿臣的母亲是谁,父皇甚至都不知道?父皇指的好,难道是儿臣自小在后宫因备受冷落,而遭受的那些冷眼及区别对待?还是说父皇要儿臣对您感恩戴德,跪下来多谢父皇碰了我卑微的母亲后生下了我?”
晋安帝眼睛瞪大,艰难地指责道:“你竟是恨了朕这么多年?朕果真是小瞧你了,狼子野心死不足惜!来人!!快来人!!”
“都说了,父皇不必喊了,儿臣早已筹谋多时,您这养心殿的宫人侍卫已全都被儿臣换成了自己人。”
“你!!”晋安帝猛地大吐一口鲜血。
李煜浓眉一折,拾起一支朱笔,将晋安帝按在桌上,狠声道:“给我写!!废了太子李谦,传位给李煜!”
在李煜的多番压迫下,传位诏书终究达到了他的目的。
他看着那张圣旨,俊朗的面容浮起了满足,随后眉头一蹙,“玉玺在哪?”
晋安帝犹如断气似的趴在桌上,微眯着眼气息微弱道:“你休想知道……”
李煜干脆在养心殿自己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偏生将这整座寝殿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玉玺。
晋安帝仍是原先的姿势伏在桌上,看着李煜气急败坏的样子,呵呵大笑不断。
李煜登时火冒三丈,眼神扫到沈玉秋,将她一把拽起:“说!那药你究竟下没下?”
沈玉秋一直垂眸,紧绷着面色,一言不发。
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李煜脸色一变,顺着声音望去,便见太子和裴扶墨一同带着禁军入殿。
“三弟,你下毒弑君,该当何罪?!”
李谦冷面肃容,沉沉地朝他靠近。
李煜一把推开沈玉秋,嗤笑一声:“原是皇兄来了。”
李谦疾步行去将晋安帝扶起,“父皇,您没事吧?”
“朕没……”忽地,晋安帝靠在李谦身上大吐一口鲜血后直接昏迷。
“父皇——”李谦低喊了声。
李煜见此,凉薄地道:“皇兄别装了,你此刻想必是偷乐着吧?”
裴世子和皇兄为何深夜能带兵围剿他,想必是早就知晓他今晚的计划,沈玉秋那失常的样子……
他转身过去,甩了沈玉秋一巴掌:“贱.妇!!你竟敢背叛我?”
沈玉秋被扇的右脸一偏,捂着脸恨恨地看他。
“这是殿下先杀死我腹中孩子的报应!”
她一心一意为了他着想,连进宫侍奉年岁可以做她父亲的老皇帝都愿意,可他又是如何回报她的?
他竟一直在想尽办法除掉她腹中的孩子!
那香料……
他亲自将那香料送给她,他说他喜爱这味道,希望她用在身上,只要每日远远闻到这味道,就好似她陪在他身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