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殿下想来讨一杯茶,那么,便多喝几杯吧。”扶云卿为他又续上一杯。
“卿卿倒的茶,总比旁人不同。”
“怎么不同?不都是同样一壶茶倒出来的吗?”
“不一样。因为是你倒的茶,所以不一样。”其他人都不是你。
扶云卿为自己倒茶的手僵愣在半空,水溢出杯盏才忽地反应过来。
“待肃清何晋纬之后,祁国便再无你的仇敌。”宗政烬目光深邃如海,有着最深广的温柔,也有最深沉的平静,“大仇得报,届时,你想做什么?”
“我仍想做保家卫国的女将军。”
“不会很累吗?”
“保家卫国,怎会累呢?”
“除去女将的身份,仅仅只是作为扶云卿,你想做什么?”宗政烬认真地看着她,似乎从未像此刻这般认真过。
“我想……”扶云卿抿唇思索,眼底显出零星徜徉,“与家人温馨生活之外,天下太平时云游四方,战乱时回祁国戍卫边疆。”
宗政烬唇齿欲动,下意识想说什么,但没有说,俊容浮出一个深笑:“得空了,你可以去辕国转一转。”
“辕国吗?我听说有十几个祁国那么大。”
“嗯。”
“辕国辽阔,划分多州,风景四时不同,广纳美景无数。”扶云卿抿了一口茶,笑着盯着宗政烬的眼睛,“殿下是棋盘阁阁主,棋盘阁总阁建立在辕国都城临安,那么殿下,是临安城之人吧。”
宗政烬被那双美眸盯得有过一瞬间无所适从,对视几息后,战术性地喝了口茶,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可能是默认,也可能是……不想谈及。
“你根本不是祁承翊。”扶云卿一字一句道,“时至今日,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宗政烬沉默片刻,反问:“这很重要吗?”
他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护过她许多次,指点过她武功,也教会了她许多。
她多少次濒死之时,都是他伸出手将她从地狱拉回人间。
扶云卿从不怀疑,祁承翊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人,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宗政烬大业未成,如今刚拿到玉玺,正是其他人虎视眈眈之时,他不会主动暴露自己身份,若与扶云卿讲明身份,这对她、对自己都是威胁。
祁国八皇子祁承翊,是他最完美的伪装。
当初,在冷宫百般被虐待的真祁承翊不堪受辱,找到宗政烬,与他做一桩交易。
真正的祁承翊将自己身份借给宗政烬使用、做掩护,而作为交换代价,便是宗政烬必须替祁承翊以及祁承翊母族报仇雪恨。
一年半前,在冷宫已经呆了数十年光阴的真祁承翊,无人问津,每日只有一个太监给他送饭,说是饭,其实都是残羹剩菜,不受宠的冷宫弃子哪里有饭吃?
每日一口剩菜、一口冷饭果腹,活的卑贱如蚁。
他十年之久没有接受过教育,早已被一口口剩饭吃败了身体,病时无人医治、寒冬时蜷缩在破屋里,活的还不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