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祁承翊点头,声音艰涩,“如你意、随你便。”
扶云卿转身离开,一步步冷漠地走下楼阁,不再回头。
祁承翊站在二楼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长街,女子独自离去的背影。
夜色浓愁,孤月高挂,光辉清凌凌地给整座京城罩了一抹霜色。
扶云卿仰头,大口大口灌着清酒,酒水顺着她下颌淌落。
女子眸眼通红,俏脸冷白。
恰好离席的江行危见到她,急忙走上来扶住她。
女子喝得步履趔趄,颤颤朝他身上倒去。
江行危急忙扶住她,又因男女授受不亲而急忙后撤一步,举止端方雅正,低下头去,不敢看女子美到钩心摄魄的醉容,有些担忧也有些慌乱:“云卿,你醉了。”
“我没醉。”每次一难过,她酒量就不好。
如今已是夜晚,她又喝醉,江行危不敢让她一人回家,说道:“我送你回扶府。”
“我不要。”扶云卿眼圈红红的,美眸含着迷离醉意,悲咽道,“母亲和子珩见我这样,他们会担心,我不要回将军府,带我去江府。”
“江……府?”江行危心漏跳半拍,“有损你清誉,若被旁人看到,误会你我有什么,怎么办?我倒是没事,就是怕连累你。”
“我不怕啊。”扶云卿低头,眼里蓄着湿意,像感春伤秋的小鹿,落寞道,“我想爹爹了。我这里,好难受。”她指着自己的心脏。
她醉着问江行危:“你是不是以为我很坚强,是不是以为我无坚不摧,不会被任何事物打倒?”
江行危愣了一下。
眼前的姑娘,霸气退婚、杀偷情继母、毁容前未婚夫,铲除家族奸佞、肃清门风,又扳倒陈御史,她做太多寻常男子都无法完成的事,她确实足够坚毅,总让人觉得,就算把她踩到深渊里,她也能爬起来,把她踩碎了,她还能活。
“可是……”她眉眼低垂,声音又低又轻,“可是我也会累,我也是人,会受伤、会难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行危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他坚硬的心仿佛破土长出一株禾苗。
“卿卿……”他认真地宽慰,“一切都会好的。”
街上人来散去,夜逐渐深了。
长街空无一人,扶云卿席地而坐,坐在一处台阶上抱坛喝酒。
江行危极少这样席地而坐,家风森严,不允许他这样没规矩,但扶云卿伸手拽着他袖子,将他拉了下来:“行危兄,一起喝吗?”
他呆呆坐下,看着女子清丽如星辉的脸,终是破格点头:“好。”
这一幕,让楼阁之上的祁承翊,捏碎了掌中杯盏。
大小酒坛在她脚边零散着,扶云卿眼底浮现出叠影。
她醉的无法端正姿态,疲惫握着酒坛,沙哑着嗓音,轻声道:“其实我也不是经常这样矫情的……我是……第一次这样……”
“嗯,我明白,你肯定是真的难过。”江行危温暖的像春光,在寒夜里无声陪伴。
春光不会说话,但春光比万物都温柔:“没关系,你想哭就哭,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就当做没有看到,你就当我不存在。”
“我不会哭的。”扶云卿红着眼,噗嗤一声笑出来,心里酸酸的,“还没有到哭的地步。”
就在二人说话时,一道墨袍投下来的阴影,挡住了扶云卿的光,她抬头,看到了祁承翊。
“这个骗子,怎么阴魂不散?”扶云卿挥了挥手,试图把眼前的叠影挥散,直到她手真真切切打在祁承翊袍摆上时,她才如梦惊醒。
祁承翊逆光而站,俊脸宛若镀了一层暗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