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跟系统放出去了。
但一时半会的,柳意还是只能在农业社会打转。
好在她也并不气馁。
什么事都不能着急,越是急着办的事,越容易出茬子。
现在柳意的生理年龄也不过是十六岁,她一直好吃好喝,每日锻炼,心情舒畅,将自己的养的身强体壮。
就算是花上十几年来将工业发展起来,到时候她也不过只是三十岁出头罢了。
当然了,说是这么说,十几年还是有点长了。
人才。
她要人才。
什么叫人才?
先有人,才有才。
柳意铺垫了大半个月,觉得是时候将丰县的已婚女子们,也拉出来做事了。
这件事她之前示意底下人提过。
只是丰县的富绅们大多反应激烈。
越是富贵的人家,越不愿意让家中妻子出去抛头露面。
他们的说辞是:这做事辛苦,家中夫人养尊处优惯了,来了县衙也做不了多少事。
柳意很好说话的。
他们不愿意,那就温水煮青蛙喽。
现在,青蛙煮的差不多了,该到了起锅的时候了。
丰县稍微识点字,会读点书的孩子们如今基本都在衙门做事了。
因着四处都忙碌,被指使的团团转,早晨匆忙忙拿着肉饼赶出门去,晚间天要黑了才回来。
有时候忙起来了,直接在衙门歇下也是常事。
原本各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孩子,在家中养的白嫩又可人,不过半个月的功夫,皮肤都晒黑了一层,手心里也有了不少茧子。
长辈们心疼,想着不若找个借口,让孩子们回家来,可也不知晓衙门是如何给这帮半大孩子洗的脑,竟各个都不愿再回来。
不过想来也是,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哪个不活泼好动了。
再加上柳大人那张嘴,张嘴是“好好干,日后你们的官可比父母还要大”,闭嘴是“为了百姓民生,为了四处太平”。
再加上她也确实放了权下去,虽说只是小权,但对于正处于容易热血上脑,在家中还要被长辈管束的年轻人们来说,已经够叫他们痴迷了。
“今夜又不回来?”
这一日,某位林姓商户家中,那养着一簇胡子,神色威严的中年男人正蹙着眉看向下方一双儿女。
“这五日里,你们总共就回来住了一夜,这般下去,你们索性搬到衙门去住好了。”
那郎君当即大喜:“真的吗爹?那我这就收拾行李去!”
“你这孩子,你爹说的这是反话都听不出来。”一旁坐着的中年女子训了一声,难掩对自家孩子的心疼:“每日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们这身子骨可别活生生熬坏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训了一句:“哪有当娘的咒自己儿女的。”
中年女人便不说话了。
“不会的娘,我们夜间睡够了时辰的,这近日手头公事多,也是没法子。”
那约莫有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没管父亲,只对着母亲说:“我们每日都吃衙门的加餐,营养充足着呢。”
“这营养又是什么新词?”
虽能大略猜到意思,中年男人还是不爽的嘟囔着:
“如今新词是越来越多了,之前那招工就招工,还说是什么面试,胡县的新词怎么这么多。”
他有妾室,妾室也为他生了几个儿女,只是到底还是正室所生的孩子更有感情一些。
见着他们这样忙碌,到底是当爹的,心疼又不敢说什么忤逆柳意的话,只能半抱怨道:
“小小一县,招了你们这么多人去,怎么还是忙不过来,能有什么事叫你们忙成这样。”
“还不是从县县令不知所踪那事,掰扯了许久,如今从县已归到柳大人手下了。”姑娘道:“一半的人手都被派去从县了。”
听到这话,中年男人便不吱声了。
柳意说的是,从县县令自己走了。
但包括他在内,大半个丰县的人都觉着,那从县县令是让柳意派人干掉了。
这便更让人对着柳意时小心了几分。
睚眦必报,心狠手辣,总之这些词汇是全都堆在了柳意身上,却只敢在心中想想,面上更比以前讨好恭维了几分,生怕哪里惹了她,落到个跟从县县令一样的下场。
中年男人闭嘴了,他闺女却还说着:
“接管新县,四处都忙糟糟的,像是韩家的六姑娘三公子,都被派去了从县,说是至少要在那边待上一两个月呢。”
她还像模像样的批评父亲:“人家韩家那样大的家业,韩家人都没说什么,我与弟弟只是忙碌了几日而已,您便这般,咱们家何时才能在柳大人面前出头?”
“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我。”
中年男人无法,说起来这又是一桩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家中几个女儿向来是温顺知礼的,尤其是这正室所出的三女儿,向来懂事乖巧。
柳意要他们家中孩子去衙门做事,这孩子去之前还偷偷怕着哭过几回。
可去了小半个月之后,不光不再怕了,成日里还昂首挺胸,吃饭都比以前多吃了许多,早晨还要早早与衙门的人一同晨跑,瞧着半点文静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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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她吧,她便振振有词:“我这是与柳大人学的,以后,我也要成为柳大人那样的人!”
那他敢说“柳大人这样不好”吗?
就怕他前脚刚说了,后脚柳意便带着一群兵破门而入,抄家灭族了。
只能安慰自己,如今乱世,女儿力气大一些,个子高一些,也算是有了自保之力。
可除了身体饮食上的变化,这三女儿说话也没了以往的娴静,有时还能抓着他这个当爹的话茬,说他说的不对。
尤其是他训起家中夫人时,这向来乖巧的女儿便像是竖起了毛的斗鸡,护在她娘亲面前,挑他的不是。
真是倒反天罡。
向来只有父训女,哪有女训父的。
只是他若生气,女儿便跑到官衙去住,吃喝都在那边。
说要断了她的月钱,可人家自己有俸禄,虽不算多,但一个人吃一个人喝的,怎么也是够花。
他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管不住在衙门当差的孩子了。
这林家的男主人是心里百般无法接受的,向来在家中,他都是说一不二。
按理说,哪怕是孩子们成了婚,面对他这个父亲,也照样要孝敬,要恭顺。
可如今,一个个还没成家,就已不听他的话了。
偏偏他也无法,以前不高兴了,可罚儿女不准吃饭,也可罚了他们的月钱。
如今他们自有地方吃食,自有俸禄领着,从前的那些招式是用不上了。
要说动用家法,用大棒子打,先不说当爹的舍不舍得,只说如今这些孩子都是衙门的官吏,他也不敢动手啊。
前阵子有家商户的闺女在家中挨了家法,柳大人便亲自请了那商户上门喝茶。
听闻商户离开官衙的时候,腿都是抖着的,再不敢动他女儿一根手指头。
因此,他也只能听着女儿理直气壮道:
“我是让爹爹说话小心些,您没瞧见那宋家的下场吗?偷偷在家中说了一些对柳大人的不满之语,让家中仆从告了密,如今官府所有商路都不与宋家合作不说,还将之前宋家捐的银两全部退回了。”
中年男人便是心底再有不服气,也只能咽下去了。
这就是柳意的厉害之处了,也是她来了丰县之后,丰县的商户们才知道,她手中竟有许多打点好的商路。
向来官府的商路都是自己捏着,或高价让旁人使用,柳意却是个大方的,只要向她投诚了的,都给人用,她只从中抽成半分利,称得上是便宜无比。
宋家这出只能说是鸡飞蛋打。
按理说他们该庆幸柳意虽不是个好性子的,但是并没有因为一两句话就要杀了他们全家。
可到手的财路又被收回,满县的人都在挣钱,唯有自己还在原地打转,这心底又怎么能舒坦。
那一直不说话的小郎君也补充了一句:
“我今日听排水系统部门的许二说,宋家现在快急死了,恨不得八成的家产都奉给柳大人,只是柳大人并不收下。”
林家姑娘笑呵呵:“谁让他们家不谨慎,做了那杀鸡儆猴的鸡。”
她见父亲被震慑的差不多了,这才放下筷子,吐露出今日归家的目的。
“如今官衙人手不够,母亲也来入职吧,我问过了上司,母亲算账好,又识字,可去当会计。”
中年男人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你们去了也就罢了,如何还要你母亲去?别瞎想了,吃饭。”
“爹爹,我问的是母亲,您还不知晓母亲想不想去呢。”
中年女人看了看丈夫,又看向满脸期待的女儿。
她的前半生里,十六岁之前,是被父母养在家中。
十六岁之后,就嫁到了林家来,生儿育女,操持家事。
这其中,外人看来是家中富贵,未曾尝过什么苦楚,可唯有自己才知道,那万事都要仰仗旁人,仰人鼻息的憋闷。
原本也没什么的,周围与她差不多家世的都是如此,和普通百姓相比,她的日子已算得上是顶顶好的了。
可自个心中知晓,到底还是有些发闷的。
人是有情感的,可她自生下来之后,就被教导着不可向丈夫索取情感,但要无条件的为丈夫提供情绪价值。
明明做着很多事,可总要被丈夫认为是在家中坐享其成,被他养着,因此他在外面受了什么气,都可以撒到她身上来。
从前不懂,可无聊时豢养了一只小狸猫之后,有一日丈夫的庶子在外丢了人,他气冲冲回家,莫名训斥正在用饭的她没有管教好儿女。
她心中憋闷,又不能当面顶撞丈夫,回到自己院落时,瞧见小狸猫正吃着饭,竟本能训了一句:
“还吃,成日里就知晓吃!”
这话与丈夫训她的话何其相似。
可她心底很清楚,小狸猫并没有犯什么错。
但她训它却理所应当,因为它是她养着的,它生气又如何,还不是要仰仗她来喂食。
那一刻,她突然浑身僵立。
也是那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在丈夫面前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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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小狸猫,何尝不是丈夫对她呢。
可她改变不了。
那些本能生出的小委屈,总会被理性压下去。
十几岁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三十岁之后,便渐渐察觉到了悲哀。
女儿出生后,她也按照自己母亲所教的那样,去教导女儿。
温顺知礼,听话懂事。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找个好夫婿,才能过上与自己一般的,还算不错的日子。
就像是将一只小狸猫养的可可爱爱,惹人怜爱,然后送出去,期望它的新主人能够看在它可爱的份上,对它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