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的本能让沈蝉辗转反侧。
陆晏璋的办公室里,黑石的律师团队正与秦氏法务对峙。
陆晏璋此次带来的律师团臭名昭着,是华尔街谈虎色变的秃鹫律师团。专门干给资不抵债的企业收尸、分尸的脏活。
收尸团看上去并不体面,可只要心足够黑,手足够硬,利润是相当可观的。何况此次陆晏璋给他们交代过:员工的利益可以保住,但是股东,不能从秦氏拿到一分钱。
保镖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陆晏璋眉头一皱。
“老板,刚刚一个叫严子怡的女人在家里意图劫持太太。被别墅里我们的保镖救下了。”
打电话的是陆晏璋安排在对面别墅的保镖。他们负责别墅周围的日常安保,像影子保镖一样,沈蝉并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陆晏璋闭了闭眼,平静地问:“太太呢?”
“太太要两个保镖替她保密,把那个女人放走了。”保镖说完暗自替前后门的两个兄弟捏了把汗。
“给小区物业打电话,把放严子怡的门卫开了。没有第二次。”陆晏璋语气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
“是,老板。别墅里的两个?”保镖提到自己的兄弟欲言又止,他这个老板一向赏罚分明,兄弟们都是孤儿,年幼时也都依赖老板的救济才能长大,所以兄弟们对老板从来是感激伴着忠诚,执行老板的命令自然说一不二。
“他们也是听命于太太,无可厚非。”陆晏璋说完,挂掉了电话,只留电话那头的保镖张口结舌。
从来没有过,在保镖记忆中,十几年来,老板从来信奉令不二出的准则,所有他下的命令,即使失败,也没有隐瞒不报或者更改的可能。
而这个没过门的太太、居然一句话就改了老板奉行半生的准则!
律师们还在较量,秃鹫律师团步步紧逼、秦氏的律师也分毫必争。
谈判桌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以前,陆晏璋最爱看这种厮杀,最爱看对方心理崩溃、节节退败的场景,那场景让陆晏璋感觉自己仿佛纵横捭阖的大将军,甚至是唯我独尊的救世主。
可接到保镖的电话之后,心底不安、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可以掌控秦氏的命运,掌控华尔街贪婪的投机分子和冒险家的命运,但他从最开始就没有信心,可以掌控沈蝉。
从头至尾,明面上关键性的几步都是陆晏璋走的,可他心里很清楚,他只不过像一个机器人,在他们关系中,真正的、隐形的遥控器一直掌握在沈蝉手里。
拉锯战一直在持续,陆晏璋却早已失去了观赏的乐趣。
他按下秘书专线,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说:“申请去苏格兰的航线。”
秘书一愣,近一周的行程中并没苏格兰。随即他马上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好的,只是还有一周国内新年,航线申请会比较慢。”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陆晏璋冷漠地挂掉了电话。
他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镜子前像往常一样整理了一下领扣、袖口,穿上墨色天鹅绒西装外套、墨色羊绒大衣。
镜子中,男人身姿挺拔,气质超尘。
陆晏璋盯着镜面上的墨色瞳仁良久,那里有过失落、有过贪婪、有过绝望、有过狠毒、也有过温柔、有过喜悦。
大多数情绪,用美金就能解决,而只有被朋友绝对信任的踏实,被沈蝉深爱的宁静,是拿多少美金也换不来的。
爱和信任,是一个人生而为人的底气。
此刻墨色瞳仁中眸光冰冷,陆晏璋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决绝地离开了办公室。
如果沈蝉不再爱他,那么苏格兰的城堡就是她和孩子暂时的归宿。那里气候适宜,风景比纽约更适合孕妇,她和孩子一定会喜欢。
沈蝉醒来时,只感觉头疼欲裂。
意识到男人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她有气无力地说:“陆晏璋,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