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么多男人都进了这间房...”
“...原来是有特殊癖好。”
自此,秦楼楚馆的...十里长河多了一个流传的艳谈。
而此时。
车队在管道上悠悠的走着。
“咯——”
鸽子掠过长空。
“少爷,陛下让人把你睡过的床...拆了。”谢十三将字条递到谢衡面前。
谢衡懒散的垂眼一扫,继续闭目养神:“拆就拆吧,多大点事情。”
他这么一说,谢十三把字条揉吧揉吧丢入炭炉里,火星一下子吞噬掉那张带着秘密的字条。
谢十三抱着剑坐在车厢角落里,他低声道:“陛下好像...不愿意见你成亲。”
谢衡声音懒懒的:“我让你娶妻生子你不也不听吗?”
谢十三反驳:“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他是陛下。”
对于这个答案谢衡勾了勾嘴角:“陛下不希望我娶妻生子来分投注在他身上的关注,就如你不希望离开我身边,都是一样的诉求。
出发的缘由不同,运作的道理相同。”
谢十三讲道理从来讲不过帝师,他干巴巴的“哦”了声,“再过两天就是年节了,少爷我们要回家吗?”
谢十三口里的家是指帝师府,而非谢家。
“不回,现在的京城就是是非之地,去寒山寺吧。”
帝师一句话,转道去寒山寺。
寒山寺有满山的桃花,在春时,是个美轮美奂的好地方,能引无数人远道而来踏青赏花,而冬季时就是光秃秃的枝丫,没啥好看的。
谢衡到寒山寺时,暮色降临,他们来时的那条青石头长阶隐于暮色。
扫枯叶的小沙弥一见到他,手里的扫帚都掉了,转身大喊:“师父师父!来了个神仙似的人物...”
这个小沙弥是真的小,五六岁的样子,厚厚的衣服穿得像只胖胖的小动物,迈着小短腿往里跑去,跑了两步就把碍事的大扫帚丢了。
提出入住的诉求成功的没被拒绝,入住到寒山寺后院里的小院,当然,凭借帝师的身份,会拒绝他的人少之又少,谢十三捐了一把银票当功德钱。
在来路上,谢衡看见一间上了锁的精巧小院,他脚步顿下。
方丈为他解惑:“这是陛下曾经来时住的地方,久而久之,就落了尘。”
谢衡揣着手,收回目光:“陛下曾经很喜欢来这里找缘尘大师,只可惜天意弄人,缘尘大师因病故去了?”
缘尘的确是死了,林旻说是病逝,缘尘有心疾,而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缘尘病逝...
少年帝王求爱不成,和尚恼羞成怒?
把那和尚气死了?
帝师大人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强制的戏码,难道...
林旻用寒山寺威胁和尚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额...
谢衡拧了拧眉,把这个荒唐的想法丢出脑海,林旻没不堪到那种地步。
如果真到了,那就是爱情令人荒唐,令人面目全非。
方丈叹气:“天意弄人...”
说话间,来到方丈为他们安排的院落,不大不小,青砖绿瓦。
有一处得谢衡喜欢,就是这院子里有一棵上了年纪的柿子树,树上还挂着红彤彤的柿子,飞鸟落与枝丫,积雪轻落。
他在这里住了下来,帝师一声住下,随行人员是短短时间内就开始有条不紊的打理一切。
房间里先点上炭,铺上地毯,暖烘烘的,端来太师椅。谢衡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忙碌的暗卫,有搬箱子的,有拿着抹布到处打扫的,他开始有点操心这群人的以后。
暗卫和朝中属下不同,帝师死了,朝堂中那些人换一个上司,换一个主子。
暗卫呢。
谢家容不下他们,昔日有间隙的政敌不会放过他们...
思来想去,谢衡发现林修远那是暗卫们的好去处,不论是留在京城还去边疆,都是一个容身之地。
偏偏,林家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
林修远这次把刑部的消息给他,估计已经是帝王警戒线的边上徘徊。
这好像也不是一个好去处了。
“...大人,在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秦桉搬来一个小马扎坐在谢衡脚边,看了一眼明显发呆的谢衡,打开炭炉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近些年发现的红薯丢了进去。
用树枝把红薯拨弄得很认真,每一个都埋好。
“想这红薯烤出来会甜吗?”谢衡盯着因翻滚飘起的火星,火光让他眼睛微眯。
秦桉保证的信誓旦旦:“会的,我特地去寺里厨房让小沙弥帮我挑的,他拍着胸脯保证了,每一个都会很甜。”
他瞄一眼谢衡,声音特意显得高兴些:“明日要去街上置办些年货,大人你看要买什么样的灯笼?”
谢衡随口问:“为什么是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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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来年要红红火火啊。”秦桉又从怀里丢进去几个栗子,眼角眉梢都有笑意:“大红灯笼高高挂,这是京城的习俗,我一个外乡人都还记得呢,大人你倒是忘了。”
谢衡笑了笑:“随你们吧,喜欢什么买什么,多买点,我结账。”
秦桉嘀咕:“大人真大方,人真好...”
所以,这么好的你,要长命百岁啊。
即使,你没有家,恰巧,我们都没有。
帝师大人对于秦大夫的嘀咕一笑而过,他这一生,夸他的人太多,恨他的人也太多,这些人终会成为短暂生命中的过客。
尘归尘,土归土。
他能留下的,大抵就是史书上几行记载,或好或坏。
谢衡又认真想了想,好坏都行,反正他最初的目的不就是在这人间留下点痕迹嘛。
如今,得偿所愿。
“谢...长明。”秦桉忽然喊他。
他偏头一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笑面如花的秦神医,那眉眼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胆子大了起来叫他的名字。
秦桉作为医者,他一眼就看出来谢衡的状态不怎么好,没有了...坚定活下去的信念,生死看淡于病患而言是大忌。
他很想劝他,话到嘴边,却发现...
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值得谢衡留恋的。
纯粹的朋友,没有,几乎每一个出现在谢衡身边的人都是因为各种利益的交织,他们是朋友,前提是他们利益一致,典型代表——林修远。
家人,也没有,谢衡和谢家已经决裂十二载,至帝王登基那一年,谢衡就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他的家人在某些时刻还会站到他的对立面。
同僚,那些人,尔虞我诈,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一刻,秦桉猛然发现,这个让天下清平百姓安居乐业的男人...
孑然一身。
什么都没有。
怎么就没有...一点留恋的地方。
或许是秦桉的眼神太悲伤,谢衡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声音带着笑意:“嗯?忽然喊我名字做什么。
你这表情是想到什么难过的不能自己的悲伤事情了?
还是忘记给师父上坟?
眼泪仿佛下一刻就要冒出来。”
秦桉无意识用指腹摸了下眼角,把那些庞大而杂乱的情绪压回心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来:“不,我就是想到我们等会可以大鱼大肉,某人只能清汤寡水,就开心。”
他低头看炭盆,火星因徐徐而过的寒风,明灭。
“而且,我们花的还是你的银子,就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