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烟未曾想到,姚绍周在家中时的穿戴与在外行走时大不相同。
他一身浅青色长衫,未佩刀剑,反以一串精致的玉制蹀躞带轻绕腰间,每一步走动,便响起清脆悦耳的玉鸣,宛如林间溪流轻拂过石,透着几分矜贵公子的气派。
看着她目光诧异地钉在自己身上,姚绍周少见地露出浅浅笑容。
“公主莫非是在猜测,在下今日穿得很不同寻常?”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失礼,沈拂烟眨了眨眼,淡笑道:“姚大人见谅,只是习惯了您身着官服的模样,那份威严与肃穆深入人心,今日这身装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难免有些惊讶。”
姚绍周将房门掩了缝,那方才伺候的妇人就在不远处,算是一种避嫌。
“公主可知,我这身穿戴并非遂自己的愿?”
姚绍周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与沈拂烟隔桌而坐,淡淡道。
“母亲不喜官服沉黑,要求我在家中多穿清浅之色。”
沈拂烟看着姚绍周棱角分明的下颌,脑中浮现的却是不该想的人。
裴晏危也总爱着一身暗色,如此隐在暗影里,方能与之融为一体,就像他统领锦衣卫做的事,就像他那阴暗又潮湿的身份。
不,他从来不是融入暗影,他本就生于黑暗。
她的心不免又沉了下来……
“公主殿下?”
见沈拂烟双目怔忡,突然泪盈于睫,姚绍周暗下眼神提醒。
“抱歉,”沈拂烟回过神,朝着姚绍周露出浅笑,“原以为姚大人应该不会遵照姚夫人的话才对。”
姚绍周大权在握,是姚家下一代绝对的掌权人,竟也会乖乖听姚夫人的话,穿自己不愿穿的浅色衣物。
她垂眼笑了笑,姚绍周放下茶盏,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无奈,:“公主有所不知,母亲是个面面俱到的性子,这府中上上下下没有她掌控不到的地方,也只有我这院里的管束稍稍宽泛些,但我若不肯穿这些衣裳,母亲便没这般容易放过我。”
他表明似在调笑姚夫人约束严格,可实际上,沈拂烟明白他在暗示昨夜之事有诸多困难。
“姚夫人也是为了家族兴盛,”她微微扯起嘴角,随后起身,朝着姚绍周微微欠身行礼,“昨日是我鲁莽了,多亏姚大人出手相助。”
姚绍周看着她垂下头,露出一截修长洁白的脖颈,疏朗眉目中透出一点异样的微光。
随着蹀躞带上玉石叮铛作响,沈拂烟抬眼发现姚绍周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前。
突破了以往那一直隔着的三尺距离。
很近。
她微微皱起眉头,只听见他沉声问:“公主可是遇到了困难?”
沈拂烟微微摇头:“抱歉,只是一些家事。”
她抗拒着想要退后,却被姚绍周一把隔着袖子抓住胳膊:“公主。”
嗅到一股她发间的馨香,他向来微微皱着的眉目舒展开来。
“公主离开了沈家,整座府邸只有一个主人,有什么家事,能让公主悲痛到潜入友人闺房痛哭?”
没想到他敢直接上手,沈拂烟又惊又怒,保持着理智没有一脚将他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