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诀来到平台中间,跟一个之前演出结束的人说了几句话,借了他一把吉他。
他稍微调了下琴,又把座椅拉高,麦克位置都放好。
试了一串音,尾音空远悠长。
而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他正式弹起乐曲。
在前奏出现的瞬间,徐云妮的心猛地一颤。
周围闲散溜达的人慢慢聚集起来,有人趴在栏杆上,看着下方唱歌的人。原本坐在楼梯上的观众,刚才有人在玩手机,有人在闲聊,但此时,他们不约而同都把目光转向前方。
是因为帅气的外型,因为流畅的琴音,还是悠扬的歌声?
这首歌让徐云妮想起远方的记忆。
徐云妮曾经有过一段很叛逆的生涯,在初中的时候。她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那时她刚开始用手机,之前都被徐志坤限制,后来李恩颖为了方便联系她,给她买了一部。
一开始接触手机,像打开了花花世界一样,徐云妮也抱着点新鲜劲,跟同学们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什么签名啊,换装啊,空间啊,一天八百遍个主意。后来徐志坤批评她,说她的精神世界都快被网络垃圾腐蚀了,然后在假期里,就带她看各种严肃题材的东西。
有一天他带她看了一部国外二战老电影,七十年代的作品,看得徐云妮好生无聊,结束后徐志坤问她感想,徐云妮不敢说实话,就胡编了几句,说自己非常喜欢。
徐志坤难得有兴致,还搞了近年的翻拍版给她看,徐云妮心中崩溃,硬挨着又看了一遍,这个至少比七十年代的版本强一点,但还是看得她昏昏欲睡,唯一留下好印象的,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她感觉很好听。
影视会结束后,徐云妮为表诚意,特地把电影海报截图做了微信头像。
徐志坤见了,非常高兴,还真以为她很喜欢。其实,徐云妮多少是有点哄着他玩的意思。
她准备过段日子就改了,结果就是那段时间,徐志坤查出了脑瘤,全家的节奏都乱套了,徐云妮把这事忘到脑后。
等到半年之后,她送走了徐志坤,偶然一次,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到微信头像,一瞬间心肺都要烧烂了。在那之后,她一直都没再动过那个头像。
之前在华都的时候,徐云妮就有发现,时诀很有语言天赋,这首歌他唱的是俄文原版,语言发音听起来与原唱别无二致。
但他的演绎方式与原唱有些不同,少了几分柔和与细腻,他给曲子做了一点改编,配合他选择的空旷而高亢的演唱方式,将声音和情感都传得很远很远。
这是徐云妮第一次听时诀唱歌,她的脑海中牢牢刻印了他的声音,和这种像是在冷漠地呼唤一样的唱歌方法。
徐云妮深吸气,看向斜上方的天空。
人间的灯光无法打破天上的云层,但或许歌声可以,一首安魂的曲子,同时穿透了长夜和人心。
周围的人围得越来越多,大家应该都感觉到了这跟平日演出的明显差别,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影。
他非常适应这种围观,他不会露怯,也不会过于兴奋,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首歌上。
他一曲唱完,围观的人群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时诀下了椅子,也没对热情的观众做什么表示,把琴还给乐队的人,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顺着楼梯上楼。
王丽莹在旁边找来找去。
乔文涛问:“干什么呢?”
王丽莹嘀咕着:“……没有摄像机吗?这应该是在拍节目吧?”
徐云妮说:“不是。”
她声音小了点,王丽莹没听清,抱着手臂看着那个正在上楼梯的人,跟乔文涛点评:“这绝对是专业的,绝对的!这台风不是盖的,欸?有没有可能是外国人?”
没有可能。
“他……”王丽莹说一半,忽然停住了,“……欸,卧槽?等会,他怎么往这边来了?”
徐云妮看着时诀走过来。
两手插兜,晃晃悠悠。
永恒的出场画面。
只因这外表过于出众了,让这原本没太正行的样子,反而成了一种风格,频频引人注目。
眼看要到面前了,王丽莹往后躲,徐云妮说:“他就是我朋友。”
乔文涛震惊:“啊?!”
“……什么?”王丽莹马上说,“那可算了!算了算了!我不吃了,你们吃吧。”她说着就要走。
乔文涛给她拉住:“怎么了?”
王丽莹死命拒绝:“不行不行!我有三次元潮人恐惧症,我跟这种人呆一个空间会起疹子的!”
“什么、什么症?”乔文涛还没问完,时诀已经走过来了。
徐云妮开口:“班长。”
“嗯。”
一声嗯,却不是来自时诀。
三道视线。
徐云妮看向乔文涛,时诀也看向乔文涛,乔文涛一脸懵,先看看徐云妮,再看看时诀,再看看徐云妮,再看看时诀。
“啊?不是……”乔文涛说,“不是叫我吗?”
徐云妮说:“不是叫你。”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叫过你‘班长’吧?”她先给王丽莹和乔文涛介绍时诀,“这是我朋友,也是我之前学校的班长,叫时诀。”又给时诀介绍了他们二位,“这是我在华衡的同桌和室友。”
刚才还患有“三次元潮人恐惧症”的王丽莹,一改刚才紧张瑟缩的样子,突然翻转,淡定地站出来,对时诀说:“你好,我叫王丽莹,是徐云妮的室友,坐在她后桌。”
时诀点点头。
王丽莹自然而然地夸奖时诀:“你是专业歌手吗?你唱歌也太强了!”
时诀笑了笑,说:“你可以把我当专业的。”
这笑容,配上这声音,王丽莹就有点晕眩了。
乔文涛试图加入社交,说:“那个……咱们先去吃饭吧?吃什么呢?”
徐云妮指着旁边的商场:“就这吧,找一家。”
他们一起往商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