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恩惠,远胜过银钱。
“百姓家里,半大的孩子就要?做活,就算免费办学,他?们也没?有时间来。”她仔细分析,“胥吏家的孩子最合适,家里有点钱,有条件上学。再说,官吏子弟皆读书,说出去也好听。”
谢玄英认真地考虑了会儿,道?:“你觉得好,就试试看,不费什么功夫。”
程丹若瞥他?:“你不觉得我异想天开吗?”
“偶尔。”他?客观道?,“你总是想到我所不能想到的,可我想着,你一心为民,总不是错事,试试又有何妨?若不好,不做就是了。”
她拿起毛衣看了看,松松垮垮的,像渔网,肯定?哪里不对,只好再拆。
“有时候,我总是担心,就算想法是好的,做出来不一定?好。”她绕着手指上的毛线,叹口气,“想再思虑周全些,却怕越想越不敢做。”
谢玄英深有同感,跟着叹了口气。
这一刻,两人不必说话,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他?们彼此?所想相?同,完全能够明白对方?的志向,也懂得对方?的不安。
温情?的气氛流动,是初夏之夜的气息。
晚风悠悠。
程丹若放弃了手里的活计,光线太暗,几行都看不清,不折腾眼睛了。
她拿过梅韵洗好的一碟樱桃,咬了一颗,吐掉核。
“甜吗?”他?问。
她顿了顿,看看手里的樱桃,迟疑地递过去。
他?弯弯唇角,就着她的手吃了。
程丹若纠结地看着他?,最终选择破坏气氛:“舔手指不卫生。”
他?亲在?她脸上。
程丹若摸摸脸颊,黏糊糊的樱桃汁水:“你故意的吧。”
“嗯。”谢玄英和?她不一样,干完坏事,爽快承认,“你想怎么样?”
她:“便便。”
谢玄英愣住了,手里还拿着樱桃。
程丹若握住毛衣针,先?礼后兵:“你要?是敢抹我脸上,小?心我戳你。”
谢玄英把樱桃塞进嘴里,捏住她的手腕,瞬时空手夺针,然后凭借体重优势,直接将她摁倒在?榻上。
她想挣扎,但人一动,竹榻就“咯吱”作?响。丫鬟们的厢房就在?旁边,以她们的耳力,恐怕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不敢动了。
他?吐掉樱桃核,把甜美的果肉送进她的唇边。
程丹若吃了,但警告他?:“在?外面呢,不许胡来。”
“里面热气还没?散,闷得很。”他?抵住她的额角,“明天就忙了。”
程丹若瞟向旁边的针。
“好好,进去。”谢玄英把她拦腰抱起来,慢悠悠地走进卧室。
厢房里,玛瑙和?梅韵对视一眼。
“东西明早再收拾吧。”梅韵说,“一会儿主?子说不定?还要?出来。”
玛瑙点点头,两人放下帘子,各自睡了。
正屋里,细微的响动络绎不绝。
好像不知哪里飘来一片云,化出夏日的雨珠,咚咚地落在?池塘里,沉甸甸的分量感。
云雨初歇。
程丹若伏在?他?的胸前,闭目小?憩。
天很热,青年男性的热力更惊人。可皮肤就是很奇特的器官,丝绸再柔,棉花再软,也比不上万分之一。
成亲大半年,她渐渐习惯他?的气息和?力量,身?体已经接纳他?的存在?,心理?上似乎也适应了他?的靠近。
她再也没?有失控过,慢慢脱敏了。
“困吗?”他?问。
程丹若点点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谢玄英拿过竹夫人给她靠,起身?拿过湿布巾,给她抹身?体。
程丹若无奈地睁眼,涂沐浴露都没?这么随便的。但她没?有说,任由他?忽轻忽重地给她擦干净。
过会儿,他?问:“好点了吗?”
“嗯。”她肯定?地说,“好多了。”
他?唇边就扬起浅浅的弧度,真的很好看。
“明儿我一大早走,晚上必是要?住在?当地富户之家。”谢玄英说,“你自己早些歇息,不准在?夜里做针线活。”
程丹若道?:“知道?了。”
“夜里不要?贪凉不盖被?子,大同夜里冷得很。”他?说,“叫玛瑙给你值夜。”
她拒绝:“我不习惯屋里有人。”
谢玄英瞅瞅她,往她身?边挪了一寸,她却无所觉,自顾自说:“天气热,吃的放不住,姨母送来的藕粉倒是好的,你带一包去,夜里饿了冲来吃。”
他?轻轻应下。
程丹若叹了口气,说:“希望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毛衣织完了。”
谢玄英心中倏地一动,问她:“你……”
“嗯?”
话都到了嘴边,他?却咽了回去,说:“没?什么,累了吗?早些睡吧。”
“我还好。”程丹若道?,“你早些睡。”
这回轮到他?叹气了。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
“想把你变成灯草人。”他?捏着她,“装怀里带走。”
程丹若:“……”
“罢了,知道?你不肯。”
谢玄英握住她的手腕,贴着自己的胸膛:“昼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夜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夏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冬在?木而为炭,暖素足以过冬。”
程丹若越听越好笑,心想,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做我手机就行了。
然则一念至此?,便觉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