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余这话一出, 众人不由得安静下来,徐韶华开口道:
“路大夫此言何意?”
凌秋余看了一眼徐韶华,斟酌道:
“若是我不曾诊错, 这陈家村的男子体内, 都似乎有一种名为消阳草的药材存在。
这消阳草……乃是家师年轻时在外游历,侥幸在南地遇见过,此草生有异香, 凡与此草整日相处, 则可使男子不育。”
凌秋余皱着眉, 心中尚有些费解:
“可是今日我一路行过, 未曾见到一株消阳草, 实在奇怪。且他们经脉中,消阳草的药力很是微薄, 若非家师偶然将此事当做趣闻讲过, 只怕我也不会知晓。”
徐韶华和卫知徵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陈生!”
“路大夫,这消阳草对女子而言可有用?”
凌秋余摇了摇头,徐韶华缓缓道:
“这就是了,那流水席陈氏阖族同用, 消阳草对女子无用, 是以才有了只有男子脉象显现这一怪像。”
卫知徵接过徐韶华的话:
“而陈家村这段时日唯一发生的大事便是此事了,最重要的是陈生娶妻两年, 可却始终无孕。”
“若是陈生因为长期接触消阳草,这才导致不孕, 那么他的血肉之中, 只怕也存在……可惜陈生已死,不然会有更多的信息。”
徐韶华听到这里, 却觉得此事还是透着古怪,他不由得看向凌秋余:
“路大夫,这消阳草只需要相处便可致使男子不育,不知可否易得?”
凌秋余闻言立刻摇头:
“此草乃是家师偶然误入一南地村落,里面有几户人家正好子嗣艰难,且屋外长了几株消阳草,家师这才得知。
不过此草很是娇贵,须生于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之处,若是落一场雪,便会一夜冻死。
虽说草木无辜,可此草有违天和,故而家师离开前便已将其尽数毁去,只以笔墨记载其形,供吾等辨认。”
“若是如路大夫所言,那如此稀有的消阳草,陈生又如何可以接触到?”
徐韶华如是说着,看了一眼卫知徵,卫知徵立刻会意:
“我回去重新调查陈生的过往。”
徐韶华微微颔首:
“此事不可大张旗鼓,既然消阳草稀有,那能将其得到之人只怕也非常人,明乐兄还需小心才是。”
“华弟放心。”
而一旁的安望飞对于这些却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对凌秋余道:
“那路大夫,这些陈氏族人以后会如何?”
“那消阳草的药力微薄,他们这一代怕是会子嗣艰难。”
“如此说来,倒也是报应不爽了!”
安望飞想起此番经历,心里只觉得痛快极了,害人者人恒害之,他们将陈清的家产榨干之日,留其孤女在人世煎熬之时,只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日吧?
此行不过短短三日,可对于徐韶华一行人来说,这案子压抑的让人只觉得恍如隔世。
因为此案太过惨烈,且陈慕云又用了一种世人难以想象的手段报复回去,一时在京中掀起波澜。
就连朝堂之上,也对此事激论不休,有认为陈慕云手段狠辣,毫无女子应有的温良,应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也有人认为,陈清夫妻死的惨烈,且其女明知生母身亡有异,如今报复也是出于孝道,亦是情理之中,故而小惩大诫便是。
如此两方争论不休,唯独最前面的四位权臣垂眸不语。
右相乃是半月前便回归朝堂了,盖因安王察觉平南侯有与右相私下勾结的迹象,为防右相借平南侯之手重回朝堂,二人联手将他拉下去,故而他提前一步与右相和谈,最后又以即将殿试,右相为百官之首,却不出席,于礼不合为由请景帝准许右相还朝。
为这事儿,平南侯和安王连着打了两个大朝的口水仗,最后景帝这才点头同意。
平南侯被气了个半死,安王心里也不由冷哼,他就知道平南侯这老小子,看着浓眉大眼的,内里也是个奸猾!
当他不知道,若是右相和平南侯联手之日,便是自己的忌日吗?
为长久之计,一时得失又何妨?
右相对于安王的和谈并未拒绝,待他归朝第二日,便将当初户部的文书盖上了督军大印,完成了应有的流程,也将户部众人从刑部大牢里放了出来。
是以,近日原本是朝堂上最风平浪静的一段时间。
但陈慕云的事不得不决断,最后还是由右相拍板:
“陈氏五人,暴行累累,罄竹难书,判斩立决,陈氏所为,虽有偏激,但其情可悯,罚银二百。”
二百两银子,对于一个农妇来说,也是足以要了她一条命的,可正因法理未载,右相又不曾下令要了陈慕云的命,正好介于二者之间,如此重金责罚,对寻常百姓也有警示作用。
此言一出,原本争执激烈的双方一时也都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