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宴历史悠久, 乃是在桂榜次日特意由巡抚主办,宴请本次乡试的内外帘官和新科举人,众人在此拜谢座师, 叙同年, 宴饮而乐,以庆高中之喜。
徐韶华前脚送走了报喜人,后脚马清便派人将帖子送了过来, 送信过来的是马府的管家, 看到徐韶华后, 态度别提多亲热了。
“好叫徐郎君知道, 我家大人打郎君过驿站之时便心里惦记着, 为着郎君清誉着想,这才按耐下来。
这鹿鸣宴的请帖乃是大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 这里是明日赴宴的礼服, 大人男儿身,又有两载未见郎君,只估摸着让人改,郎君且试试看合不合身?”
进了别院,管家嘴就没停过, 徐韶华听的不由有些无奈, 却并未打断老管家的话,可见也是马大人在老管家跟前念叨久了。
不过, 被人这么惦记着,徐韶华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 随后他三言两语哄的老管家哈哈大笑, 这便回到卧房换了新衣。
鹿鸣宴上,官府会赠送礼服乃是先帝时便有了, 包括琼林宴亦是如此。
盖因当初曾有贫寒学子一朝中举,又不愿承他人人情,可却只能衣衫褴褛赴宴,遭了羞辱,投河自尽这才为如今的考生换来了这一份优待。
幸而当初那名考生被及时救起,这才未曾让如今的礼服染上血色。
大周尚黄与红,而鹿鸣宴的这套礼服主色为白,但袖口、衣领、腰封等处却以红色点缀,取初升之阳,曦光待明之意。
徐韶华简单上身试了一下,大小正好,也不知马大人一个男子究竟是如何琢磨出来徐韶华的身量的。
再等徐韶华回到客厅的时候,卫知徵已经和老管家聊的热火朝天了,见到徐韶华回来,老管家连忙道:
“徐小郎君,不知礼服合身否?”
“刚刚好,让巡抚大人费心了。”
“徐小郎君穿着合适,大人也就放心了。”
老管家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告辞离去,待老管家走后,卫知徵这才扇子一摇,笑嘻嘻道:
“华弟,我方才已经与马府管家说好了,明日我随你们一道去!”
卫知徵能去自然是用了自己侯府世子的身份,这样的身份赴宴也会将鹿鸣宴的格调提升,类似于吉祥物的存在。
“明乐兄不觉得枯燥便可。”
“怎么会枯燥,我可是听说明日鹿鸣宴上,你们这些新科举人是要在宴会上歌鹿鸣之章,跳魁星之舞呢!
说起来,自从当初华弟你在国子监跳了那支祭舞后,礼艺课上便再不愿露一手了,明个可是难得很的!”
卫知徵一脸激动的说着,他们国子监中的礼艺课上自然也有教授魁星舞,不过周先生年迈,那魁星舞让卫知徵品着总觉得少了些趣味儿。
或许,其便该是如华弟他们这些少年郎来跳的呢?
徐韶华闻言,抿了抿唇,正色道:
“既是规矩如此,那跳一曲便是了,我清北省已经有十数年未曾有过一场鹿鸣宴,此番更不能坏了规矩,反而应当做的更好。”
徐韶华如是说着,他看向卫知徵,眼中熠熠生辉:
“明乐兄,曾经你说在国子监中,我清北省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可如今又如何?
我知道京中人如何看我清北,那么此番,也该让京城来的大人,看一看我清北学子的风采了!”
鹿鸣宴可不是每次都有,若是当地财政吃紧,发生战事等等原因便会停办,不过此前清北省的鹿鸣宴停办,十有八九是因为当初韦巡抚的低调。
而现在,它该改变了。
卫知徵愣愣的看着徐韶华的侧脸,少年的语气带着激昂,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下一刻,卫知徵“啪”的一声合上折扇:
“好,明日我定睁大眼睛好好看!”
……
翌日一早,徐韶华等人便换上了礼服,乘着马车向山雪小筑而去,山雪小筑建在省城最北之地,中有温泉,背倚横岭,是个文人墨客青睐的清幽之所。
待到冬日落雪纷纷,在此处赏雪更有云雾缭绕,仙气飘飘之感,颇有一番意境。
马车行过去约莫需要半个时辰,卫知徵又一次赖上了徐韶华的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孤坐马车倒也无趣,是以徐韶华并未拒绝。
这会儿,卫知徵挑开车帘,看着人来人往,热闹不已的街市忍不住道:
“清北省城虽不比京城繁华,可我瞧着此地的百姓倒也算是安居乐业,华弟你瞧,只刚过去一会儿,我便瞧见了六处饮子肆!”
饮子是大周用来消暑解渴之物,在夏季最为盛行,两三文钱便能来一碗清凉解暑的酸梅汤、豆儿水,或是什么紫苏熟水,清莲露之类的,只看那招牌少说也有二三十种。
而此地能有这么多饮子肆,也证明百姓的消费能力已经可以驾驭这每日的消暑饮子了。
徐韶华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到底也是韦巡抚打了十年根基的地方,如今清北省在马大人能有如此光景,离不开马大人的辛苦,但也算是未曾辜负韦巡抚当初的一番苦心经营。”
“咦,这话从何说起?”
卫知徵还要摇扇耍帅,徐韶华看了一眼小几上的冰山,面无表情的将之收缴,这才缓缓道:
“或许明乐兄可听过藏富于民这句话?此番你未曾随我回村,否则你会见到青兰村中,户户青兰香的盛景。”
“什么,是前些年京中一株纹银百两的青兰??”
卫知徵震惊的看着徐韶华,徐韶华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