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 / 2)

天才科举路 折秋簪花 12888 字 1个月前

自右相略输安王一筹之后, 朝堂之上便有种一边倒的趋势,首先是右相刚安插进刑部的给事中被下了大狱。

而之后,安王又开始以各省秋粮将入, 需要盘库为由, 将户部里常家安插的人手直接踢了出去。

一时间,朝堂之上分外热闹,便是景帝这两日耳根子都不得清静。

这日, 景帝放下了请安折子, 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王这次大手笔的将户部一通肃清, 不动则已, 一动惊人。

只被安王清理出来的人手,便足足有二十余人, 虽然因为右相的袒护他们只是被贬职, 可偌大的户部也不过才百余人!

“可惜,可惜……”

若是这二十余人的人手是自己的,那便好了。

不过,以景帝对朝中动向的了解,这二十余人, 十有八九不是右相的人手, 而是常家的。

纵使勋贵没落,可到底汲汲营营多年, 还是有些家底的。

景帝思及自身,父皇倒是留下了一笔不小的家业, 可是前狼后虎, 他实在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将这笔家业握在自己手中。

景帝不由叹息一声,一时有感而发, 怔怔的看着桌上的奏折,久久不语。

德安自幼在景帝身旁照看,他见圣上如此,便知是圣上又想起了朝堂上的糟心事儿。

可如今右相掌权,圣上即便再如何忧心,也不过是……为难自己的身子罢了。

德安实在不愿意见着景帝这般,他冥思苦想片刻,随后灵机一动,去茶水房端了一盏碧螺春送上,随后这才笑着道:

“圣上喝茶,听说这两日,咱们京城可热闹的紧,尤其是乐阳侯府上,那是谁都想拜会呢!”

景帝回过神,看向德安,询问道:

“乐阳侯府?朕这两年,在宫宴上倒是见乐阳侯越坐越远了,难得这般炙手可热,可知是因为什么?”

德安弓着腰,笑着道:

“听说是乐阳侯府上来了一位画艺大家,颇擅人像,最妙的是,其能以乐阳侯入画,画出来的却与老乐阳侯一般无二!”

德安这话一出,景帝端着茶水的动作一顿:

“当真有这样的本事?那你说,若是让他来画一副先帝的画像……”

景帝抿了抿唇,父皇一辈子东征西讨,从未有过闲下来的时候,至于静坐的画像自然是从未有过的。

以至于景帝每每思念之时,只能看着冷冰冰的牌位,脑中却是父皇那不甚清晰的面容。

德安闻言,只低声道:

“您可传乐阳侯带画师入宫,一试便知。”

景帝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如此,你便带朕的旨意,去请乐阳侯和那画师入宫罢。”

“是!”

德安见景帝面色终于和缓下来,连忙应了一声,匆匆便带人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乐阳侯跟在德安的身后,不住的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水,他身后的竹青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的走着。

明明竹青才是出身平民的那个,看着倒是比乐阳侯自如的多,德安悄悄看着,并未多说什么。

而乐阳侯这会儿腿都有些软了,自打圣上继位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圣上召见。

这也就罢了,他曾也追随过先帝,可问题是……那徐郎君算的实在是太神了!

“侯爷不必紧张,圣上偶然听到民间传闻,实在思念先帝,这才请侯爷携画师入宫作画。”

德安见乐阳侯面上的汗水都没有停过,不由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乐阳侯被吓了一跳,连忙道:

“是,是,多谢公公!”

乐阳侯心里更慌了,他怕的哪里是作画,他怕的是作画后,竹青要做的事儿!

可是,此前安王爷的所为已经被徐郎君算准了,自己如今就只能祈求徐郎君也能连圣上的反应一并算准吧!

乐阳侯深吸两口气,这才冷静下来,三人很快便到了勤政殿,德安先进去通报,二人在原地等着。

不多时,德安走了出来,引两人朝御花园而去:

“侯爷这边请,圣上在御花园等您。”

乐阳侯绷着脸,点了点头,等到了御花园时,景帝正坐在一片□□之中,他穿了一身深沉的凝夜紫金福纹的衣袍,负手而立。

等听到脚步声时,景帝这才转过身来,乐阳侯先是一愣,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竹青跟着乐阳侯一道跪了下去,乐阳侯替竹青解释了一句:

“竹郎君乃是暗人,还请圣上恕罪。”

景帝摆了摆手:

“不妨事,二位免礼吧。”

景帝随后一步步走入观雨亭中,一行人连忙跟了上去,德安照顾人上了茶水点心,景帝落坐:

“德安,赐座。”

景帝一人独占亭中石凳,德安则送来了两个绣墩,乐阳侯不觉冒犯,只规规矩矩坐了下来,可怜他五大三粗,坐在娇小的绣墩上,倒是让人有些害怕绣墩会因此不堪重负。

竹青则瘦弱的多,观其模样,也是一个文弱书生,景帝倒是认真的看着他,语气温和:

“朕听说,你能以少画老,不知你可能以朕模样,重现先帝英姿?”

竹青缓慢的眨了眨眼,随后点点头,巴巴看向乐阳侯,乐阳侯这才小声道:

“圣上,竹郎君虽是暗人,可能写会画,可借他笔墨来答话。”

景帝听到这里,眼中倒是扶起一丝敬佩:

“虽是暗人,却能苦学识字,实在难能可贵。德安,赐笔墨。”

等竹青拿到笔墨后,低头写了几个字:

‘草民不才,或可一试。’

“好,你若可画出先帝三分神韵,朕自有重赏!”

景帝一语落下,竹青磕了一个头,随后在纸上写下自己的要求,德安立刻前去准备,景帝还笑吟吟道:

“可需要朕在此处不走动?你可直视朕颜,朕恕你无罪。”

竹青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

‘圣上可自便。’

景帝有些惊讶,却没能多说什么,每个画师都有其不同的习惯。

待德安将画具准备好后,景帝在亭中略坐了一会儿,便看着一旁坐姿生硬的乐阳侯,和他说起家常来。

乐阳侯心里藏着事儿,这会儿还要谨慎的回答景帝的发问,整个人别提多难了。

而这样的煎熬,他足足受了三个时辰。

这中间,景帝赐宴他亦用的不香,恨不得插着翅膀回他的乐阳侯府去。

景帝虽然年少,却不愚笨,看着乐阳侯这样,便隐隐有预感乐阳侯藏着什么事儿,故而还恶趣味的逗他,看着乐阳侯濒临崩溃的模样,倒是心情好的展了展眉。

又过了一刻,竹青停下笔,将画纸取下,呈给景帝。

彼时已是午后,天色不明不暗,德安将那张画纸接过,呈了上来,刚一展开,景帝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喃喃道:

“父皇!”

画中的先帝,穿着与景帝今日同样的一身常服,他就静静的站在菊花丛中,淡淡瞥过来的一眼,尽显王者威仪!

“你为何不以正面入画?此为不敬之举!”

景帝平复了呼吸,看向竹青,竹青抿了抿唇,写道:

‘草民方见圣上于菊花丛中回眸,龙章凤姿,实非常人,故以圣上神韵入画,方得此画。’

竹青出人意料,写了一大串,乐阳侯眼皮子抖了抖,这竹青幸亏是个暗人,否则能说会道,怕是连他都要自愧不如。

“以朕神韵入画,可为何……”那般像父皇?

景帝话没有说完,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好!好!好!画的好!”

父皇开国立业,通身龙威震天下,自己如今虽然身陷浅滩,可来日未尝不能与父皇一样!

此画,寓意极好!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竹郎君,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朕都可以赏你!”

景帝喜笑颜开,那副欢喜的模样,让德安不由得偷偷别过脸去,拭了一把泪。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人未到声先至:

“圣上怎么在此,倒是让臣好找!”

景帝没有看去,只听声便应道:

“王叔怎么来了!”

安王笑着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乐阳侯,这才淡笑道:

“臣听说乐阳侯府有一奇画师,本想要讨来看看,其能否画出皇兄昔日风采,倒是没想到圣上早就将此人请了宫来了。”

景帝闻言不由一笑:

“王叔的心意,朕都知道!这画师果然不凡,王叔看——”

景帝随后将那画纸展开,安王无意间瞥了一眼,竟是被吓得额头浮起一层薄汗,随后连忙参拜:

“皇,皇兄!”

清风拂过,那画纸动了动,竟仿佛似回应一般,景帝和安王都不由得默了默,半晌,景帝才道:

“德安,扶王叔起来。”

安王再度起身后,竟是不比方才连后宫御花园都敢闯得的无所顾忌,只垂手站在一旁。

景帝叫了赐座,众人这才坐下。

“这画既已完成,这画师还在写什么?”

安王冷静了一下,随口找了一个话题,景帝遂道:

“竹郎君此画颇绝,朕欲赏赐,但不知他所求为何,竹郎君又是暗人,只好请他来写。”

安王会意,但想起自己方才被一幅画吓得磕了一个头,心里便有些不得劲儿,不由刻薄道:

“那这位画师所求不小,从本王方才来此,他便一直在写,也不知有多少赏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