枂城的事情告一段落,距离寒露还有些时间,让我回家过个中秋错错有余。
只是我没有告诉千重一,我要找的人在曾经囚禁我们的洞穴,而我又一次不能与他同行。
离开天窟也有好些年,记忆里回去的路已经淡薄得只剩隐隐一根线,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有谢楠在,找到天窟,也不是件难事。
难在,我要怎么说服谢楠帮我而又不让他向千重一告状。
秋风渐起,路上的树叶泛黄了许多,与蓬勃的青色交缠在漫山遍野,仿佛生与死的边缘。
回去的路上十分顺畅,即便我们晚了几日出发,渊堇刚到渊都,我们也到了武陵。
而距离中秋也没几日,千宅在我们回来后陷入准备中秋的忙碌中,一堆堆的文书和邀请函递进千重一书房里。
我随意翻看了几本,便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疼,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真是比万刺千针的针法让人觉得恐怖。
我放下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书,翻看起邀请函,抛开那些华丽的词藻,直接看邀请人的名字。
千重一也不休息,回来第一时间就处理那些文书,而他又不让我出去玩儿,拉着我在书房陪他。
无事可做的我,在看不下去那些文书后便握了刀在书房门口练了会儿刀法。
练了两三招又觉得无趣,回到书房吃吃点心喝喝茶,期间千重一全神贯注沉浸在文书里,手中的笔迅速刚猛,一笔一画写得很是潇洒俊逸。
我看得眼花缭乱,在他身侧打起了哈欠,脑袋一点一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时,一阵脚步声传进耳里,我一个激灵醒过来,看到林叔小跑着进书房,压低身子对千重一小声说到:“家主,小姐过来。”
小姐?
被林叔称作小姐的人……
不就是谢楠的娘亲吗?这个神秘的女子,与千重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嫁进千家的时候,都未曾有幸见过一面。
不多时,便见一身白衣如雪的女子迈着得体的步伐,不紧不慢走进书房来。
孕育了谢楠这么大的孩子,原以为会是个老态龙钟的女子,却不想她竟如此年轻,梳一头雍容华贵的发髻,环珮金钗优雅大方。
人更是长得漂亮,红唇点缀,眉似远山,一双眼睛乌黑如闪闪发光的曜石。
她静静站在那里,如同千重一沉默不言时的模样,无端让人感到紧张,特别是她斜斜扫我一眼,那眼神清冷寡淡,带着一点点的审视。
弄得我如坐针毡,好似等待被审讯的犯人。
“姐姐怎么来了?”千重一这才堪堪放下笔。
林叔眼快,在她进来的瞬间便让人端了椅子过来,她款款落座,目光还是放在我身上不肯挪开。
我原本挨得千重一极紧,她这一眼让我不由自主往旁边挪了挪。
许久,她收回视线,将手中一卷金帛喻诏扔到千重一面前:“看看你做的好事!”
语气中带着愠怒,看样子是千重一惹到她了。
只不过这人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如此丢圣上的诏书,还有,为什么惹她生气的是千重一,却把气撒在我身上?
千重一看都不看那诏书一眼,面上也没甚表情,目光淡淡的:“圣上下诏赐婚了?太子殿下可真够等不及的。”
“嘭!”
“千重一,你居然还不咸不淡的!你让楠儿日后可如何是好!”
谢夫人突然一拍桌面,那上等的檀木案几硬生生裂了条缝,把我吓得不轻,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有那么深厚的功力。
我瑟瑟发抖。
凶悍的女子不可怕,会武功又凶悍的女子才是真的可怕。
千重一依旧面无表情:“这事怎么能怪我?是渊堇要娶小楠,又不是我要娶。”
“你!”谢夫人气得额间青筋暴起:“你断袖就算了你怎么还拉着楠儿断袖?男人跟男人又不可孕育子嗣,你莫不是想让谢家的香火就此断在我手里了?”
“你这舅舅真是当的好啊!”
千重一眼里有了一丝的无语:“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和阿轻自小生活在一起,娶阿轻是我早已决定的事,谢楠的感情又岂是我能左右的,是他心里也装着渊堇,若不然你以为,渊堇缘何敢向圣上讨这份赐婚诏书?再说,当今圣上不也立了男王后?百姓都没反对,姐姐又何必如此抗拒?”
“我谢家的男儿,怎么能嫁人!”谢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再一拍桌面,在桌子轰然断裂的瞬间,愤然离去:“我不管,反正你得想办法帮我取消了这门亲事。”
圣上赐婚,哪里是平民百姓说退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