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又随风袭来，她裹紧蓬松柔软的羽绒服，声音沉了些，“你父亲，已经醒了？”

“嗯。”

电话对面惜字如金，听不出喜怒哀乐。

江黛知道李家人当初来江城避难就是被人下毒暗害，眼下寻到了神医、李父苏醒后，肯定是要带着家人重回京城、找害他的人清算的。

所以李行舟也要跟随家人回京、不会再待在这偏安一隅的小城。

这是一通最后的告别电话。

江黛手臂垂着，手指无意识地点着身后的冰冷栏杆，“那很好，代我祝贺雪姐。”

电话对面没有人接话。

两端，仅能听到二人呼吸低低的交织着，你起我伏，安静得令人窒息。

许久。

还是江黛率先打破了沉默，她扬眉开口：“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

“……不用了，江黛。”

“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

清透的声音带着些水汽滋润过的微哑，温柔许多。

“不客气。”

江黛神色平静：“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她随手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回兜里。

傍晚余晖映照在宽阔平整的江桥上，少女影子被拉得老长，身后川流不息的车群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影子碾碎又组合。

远处那轮落日缓缓地沉入水底，天地微暗下来，长桥上路灯接连亮起，其中一盏就在她身侧，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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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蓝调时刻快要到来。

有什么东西忽的飘落在她鼻尖，带来一阵微凉寒意，她抬头去看，只见路灯昏黄光线下一片又一片的什么在悠悠飘下，轻盈旋转地落在她脸庞、发间，还有老土的鲜红围巾上。

她惊讶地伸手去接。

落入温热掌心的雪花六角形态各异，转瞬就融化成一滴水。

“黛黛，下雪了！下雪了！”

一旁的红毛兴奋地朝她冲过来，可惜穿得太少、冻得四肢发僵，脚一滑，在她面前摔了个大马趴。

“笨蛋！叫你要风度不要温度！”

江黛叉着腰大声耻笑着自己的傻哥哥。

……

桥侧，隐秘处。

一辆贴着防窥膜的黑色轿车车窗幽幽降下，主驾上的男人探出手臂敲落烟灰的同时，青筋微凸的手背被雪花一点点覆盖，凉丝丝。

后排的车窗也被慢慢摇落下来，露出一张精致得令人不禁屏住呼吸的少年容颜。

他苍白的脸色与白色高领毛衣几乎融为了一体，月白色大衣如被月光撒在雪地上的温柔反射，侧头时，他后脑勺缺失一块头发，其实不易察觉，他却忍不住拉了拉高领毛衣试图掩盖。

望着远处那桥上搀扶着哥哥离开的少女背影，谢星绫终究不解地开口，“已经到这里了，为什么不去见最后一面？”

雪花被风裹挟着吹进车内，落在后排少年掌间，将雪花握于掌心。

他垂下眼帘，小声开口：“我现在……不好看。”

耳尖不知是因为寒风刺骨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悄悄泛起浅淡的绯色。

意味着告别的初雪，来得寂寥无声，却又呼啸凌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