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遮掩,暮色蔼蔼,远处的山峦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尽显得朦胧而神秘。
就在城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
温染颜和凤栖梧轻盈地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临走前,凤栖梧手中的长剑凌空一挥——
便看那剑光冲天而起,城楼上飘摇的旌旗就纷纷被斩落,落在泥潭中,染了脏污。
这彰显一国门面风范的旌旗,如今被砍得粉碎,又沾了泥点,不止失了一国之风,丢了脸面,也将仰雪练的脸面狠狠碾在地上。
给碾碎了。
这一消息如同闪电般迅速传入了仰雪练的耳中。
吊脚楼内灯火如昼,檀香袅袅,药师们进进出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弥散了开来。
“砰”一声响。
仰雪练手里的药碗被摔在了地上,碎片和药汁四溅开来。
“他们跑了?还斩了城楼上的旌旗?”
因着他动作幅度过大,刚止住血的伤口又裂开,汩汩鲜血横流绷带瞬间被染红,药师只得给他再上药。
小将眉眼低垂,战战兢兢地回禀:“他们两人的身法太过厉害,溜得跟泥鳅似的,任凭属下们如何去追,都赶不上一星半点。”
凤栖梧是北琅战神,他们抓不到人也是情有可原。
仰雪练连个眼神都没递给他,只是看着身侧给他包扎的药师,琥珀的眸子浅淡如水,不喜不怒,神色难辨。
药师和小将都绷着神经,冷汗慢慢濡湿了后背。
半晌。
仰雪练才活动了一下筋骨,嗓音深远绵长,凝着些许压迫感:“所以,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凤栖梧将城楼的旌旗给砍了?”
一国之荣耀,都被凤栖梧碾碎了。
暮色深浓,碎星光芒和着摇曳烛光相交辉,反透过窗纸映得楼内透亮万分。
仰雪练就斜坐在最亮堂处,耀光在他脸上明灭。
原是一张如谪仙般出尘的脸,如今却如仙人堕魔,眸底猩红闪烁,眉峰如染泣血,狰狞万分。
小将脊背僵直,瓮着声:“属下等想阻止,可凤栖梧的剑太快了……”
快得轨迹难寻,才不过眨眼,所有旌旗都飘然落地,别说阻止了,就是想捡都来不及。
仰雪练眉眼淡下,一缕锋芒在眼中流转,好几次想要发作都被他很好的隐忍了下来。
只是楼内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缄默不敢言。
在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道响声:“舅舅何故一定要与凤栖梧过不去?”
桑暮野的身影融在了黑夜里,直到走近时,他姣好的轮廓才清晰了起来。
他负着手,大步跨了进来,肩头俯卧着一只猎鹰,藏蓝色的绣花衣袍上银铃满缀,一走一步随风摇曳。
走得更近了,一张比山月还精致的脸就落在了光下。
他撩袍坐下,又说:“我们苗疆向来与世无争,偏居一隅,物资虽说没有北琅富饶,但总归用得够,又何故撼动大山,蚍蜉撼树呢?”
仰雪练淡淡地瞥向桑暮野,嗓音里杂着冷厉:“你不是在屋里思过吗?谁让你跑出来的?”
“我若是不跑出来,谁又敢劝舅舅停手?”
说着,桑暮野的视线落到他受伤的手臂上,嗓音压低:“想必凤栖梧之威,舅舅今日也见识过了,如今只是手臂,可若是再做纠缠,或许就是舅舅的项上人头,还有万千苗人的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