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渡脸上的笑一僵,渐渐淡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玉佛姑姑却忽然出现在门口看着他道:“先生请。”
殇魅不解,玉佛姑姑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无碍。
院中,玉狮坐在石桌上,南善宜抬手摸着它的脑袋。
听见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海渡走至她身前,拱手行礼:“臣参见娘娘。”
南善宜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平静道:“坐吧。”
将头低下,虽然早就知道她不是疾言厉色之人,却也不解她此刻对他的态度,小心为上,他只能道:“臣惶恐。”
南善宜摸猫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看向面前躬腰低头的人。
面前的人迟迟没有说话,海渡抬头看了过来,恰好与她视线交汇。
那双温婉柔和的眸子里染上了嘲讽,嘲讽他刚刚那句“臣惶恐。”
空潭泻春,古镜照神,她那双清亮的眸子总是让人无处遁形。
她不信他,再装就太过了,海渡不再说什么,上前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南善宜并不着急,因为是他先来找她的。
恰好银燕端着茶从屋内出来,将茶放在桌上。
海渡端起面前的茶浅饮一口,故意找话道:“寿州黄芽,好茶。”
忽然想起她之前说不擅茶道,于是他笑着解释道:“这寿州黄芽需经过多道繁琐工艺,汤色黄中偏碧,甜香……
“蒙顶石花,方山露芽;汹湖含膏,棉州松岭。”清雅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打断他的话
南善宜看着他,眸中平静如水:“先生真以为我不擅茶道?”
海渡动作一顿,他一开始也以为像她这样的人应该是擅长的,可是她说不会,他便信了。
可现在……
南善宜看着面前茶盏里碧黄的茶水,平静道:“茶,君子尔。”
“我喜用它宴友人。”
说完她抬手将面前的茶盏往旁边缓缓一推,半点要喝的意思也没有,然后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一双眸子坦然自若:“而先生不是。”
握茶盏的手一紧,海渡看着面前的人,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是君子,亦不是友人。
南善宜嘴角微微上扬,不失教养却也仅此而已:“所以有什么话先生直说便是,因为我们并不是能坐下来一起品茶的关系。”
片刻,海渡勉强一笑,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像是自我调侃:“看来是臣和娘娘的茶没有缘分。”
南善宜的话已经够直接了,他也不便再装傻道:“臣有疑惑,想向娘娘请教。”
从雁门关离开,他就一直想不明白,南家视她如命,愿意为了她违抗圣旨,为何她还要嫁。
“娘娘今日为何没有选择回去。”
闻言,南善宜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见他是真的不知,她轻笑出声。
看着海渡的眼眸里多了几分了然:“先生没被人爱着吗?”
出乎意料的问题,海渡错愕,却听见她继续道:“没有人愿意为你放弃一切,包括性命?”
“可是我有。”南善宜脸上的笑意消散不见,只剩下不会动摇的平静:“就像你今天看见的,他们愿意为了我牺牲一切。”
“而我亦然。”
别说是入长安,便是要她的命也尽管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