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有人自以为是,煽风点火。又或者六神无主的迷信传言,盲目跟从地制造慌乱,
……
云州。
利阳府,塞东县。
妇人的神情萎靡了许多,似乎有些日子没睡过安生觉了。
她站在壕沟前,不断拍死从土里钻出来的蝗虫。
她抬眼,只见村里人都在忙碌,即使是小孩,也在帮忙赶虫。
她神情麻木又无力,只能看到到处都是虫。
田地两边有两条沟。
村民们从一头往另一头赶,把虫全部都赶到沟里。
一趟下来,足足够半沟的蝗虫!
立马有壮汉挥舞着铁锹填土,把这些蝗虫埋上,若有健硕的、翅膀初成的蝗虫从土地钻出来,妇人下意识“啪”的一下,麻木地将其砸死。
埋好后,村民们又从这一头,把蝗虫往对面那一头赶,继续埋上。
如此往复,挖出的深沟都填满了,但放眼望去,地里头还是有蝗虫。
“再来一趟。”疲惫的声音说。
这种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在心理上,面对无穷无尽的敌人,人真的会逐渐生出绝望,就好像在海面上落难的孤舟,完全不知道到底要划多久才有希望看到岸。
“再来,再来,这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人恨声说,“这是天罚!天罚!县城里都有人说了,虽捕得一斗蝗,又生百斗新生虫。”
“咱们在这里费尽力气,又有什么用?咱们打一只,出十只,咱们杀一斗,天又降百斗!能有什么用?!”崩溃的男人抱着头蹲下痛哭出声。
“咱哪里斗得过老天?”
“县里是不是已经有人去堵衙门了吗?与其费力气还越抓越多,不如一起去?让皇帝老儿下那个什么罪的书,求老天原谅。”
“咱们按照官府说的,却越抓越多,你们说这是不是蝗老爷在发怒?我听说隔壁村已经偷偷设了神龛,已经开始祭祀祈祷了。”
“咱们要不要也设神龛求一求?皇上惹了天怒,咱们好好求一求,说不定会可怜可怜我们。”
……
即使远在千里。
但狄松实猜测也有七八分相似。
听了狄松实的话,两个孩子都很震撼。
狄先裕倒是有莫名的熟悉感。
他就经历过一次,那次是洪水要决堤了,是解放军在前头用沙袋和身体堵着,后面用最快的速度让老百姓撤离。
本来政府安排得好好的,只要听指挥,服从安排,都能成功撤退。
结果有人慌了争着要先走,有人又不听指挥自己开车瞎跑结果堵住路口,还有排在后面的人恐慌煽风点火,说什么要决堤了,再不走就要死了……
总之很混乱,最后没能及时撤离,造成了一些伤亡。
甚至不仅这一个,他还知道一个早年战争爆发撤侨时的案例,也是让人心痛。
咸鱼眉头紧皱,几乎能夹死苍蝇。
想到这些,他脸色难看,就跟吃了屎一样。
要是真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导致的,那也就认了,但原本明明可以顺利、完美解决好的,却因为这样的原因最终造成损失和伤亡。
尤其是蝗灾若控制不住,可不是牺牲一两个,死一小群的问题。
当真让人心头窝火。
当夜。
狄昭昭都没有睡好,被蚊虫叮的包有点痒,但更多的是,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祖父说的话。
他记得史料中有记载,从发现蝗虫幼虫,到蝗虫长出翅膀,再到最后形成遮天蔽日的蝗灾,大约是五十多天。
越早处理肯定越好。
再拖一段时间,就谁也无力回天了。
狄昭昭翻身,小声:“爹爹。”
咸鱼也没睡着:“嗯?”
狄昭昭:“如果不能让云州百姓齐心协力治蝗,最后真的会变成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吗?”
咸鱼也愁:“多半会。”
人心太难控制了,即使是再厉害的政治家,怕是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在人心惶惶下,还能取得信任,使所有人众志成城。
狄昭昭坐起来:“可天雷不是天罚。”
咸鱼:?
“爹爹,如果咱们能引来天雷,还想引到哪儿就是哪儿,是不是就能破除天罚这个说法了?”
咸鱼:??
“爹爹!!要不然咱们一起试试吧!!”狄昭昭握紧小拳头。
咸鱼:???
崽,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咸鱼都被激灵得清醒了,他也嗖地一下坐起来:“你爹我可不是雷神!”
而且那可是雷,多危险?
“肯定会有办法的!”狄昭昭小脸认真,他从床上爬起来,又翻出炭笔和素纸。
咸鱼翻身,又翻身,翻来覆去好几次,没想到小孩还坐那儿精神头足足地写写画画。
“你不睡了?”
狄昭昭:“我把现在有的思路写下来再睡。”他答应祖父要谨慎行事的!要考虑周全才好。
咸鱼看着坐在灯下奋笔疾书的可爱背影,使劲儿挠了挠头发,心中很是烦乱。
张张嘴,又感觉实在不好说,那一点电学知识,怎么可能利用雷电。
翌日。
“想要买什么?”狄松实有点诧异地问,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昭哥儿的喜好了。
不过即使搞不懂,他也不会插手指点,毕竟这次竟然连二郎都好像在和昭哥儿嘀嘀咕咕什么。
然后狄松实就眼看着狄昭昭拿着钱,兴冲冲地打听了一圈,最后买了几根铁、铜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