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安唇角微微下压,喉结快速地上下滚动,努力抑制被孟茜茹挑起的愤怒,以至于无形的冰冷充斥满整个房间。
孟茜茹越是大义凛然,李煦安就越冷漠,波澜不惊的声线如密密麻麻的针同时钻进她身体。
“生我者尚且不闻不问,养我者亦从未用江山百姓来压我。”
“郡主好大的架子。”
孟茜茹眼睛一片通红,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做,都不曾激起他半点情绪起伏,哪怕他愤怒质问自己对付叶蓁,也好过这样不温不火的折磨。
她哽咽着,“是我从前欠你,我愿倾尽全力扶你到顶峰。”
“二爷听我一句,别再和叶蓁有来往了。”
李煦安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仿佛在这间房多待一刻会更脏,斜睨一眼屏风上的轮廓,嗤道,“你是欠了侯府二爷,但你这辈子没机会还了。”
孟茜茹凝眉,下唇险些要咬出血来,“二爷···”
“贫道当年虽得父亲宠爱,却因母亲的身份,日后难以袭爵,所以郡主想尽法子不愿与侯府二公子议亲。”
“你如今所谓的倾尽全力,不过是看贫道有了陛下赏识,有了百姓敬仰,在朝堂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李煦安轻飘飘的每个字都像巨石砸在孟茜茹头顶,让她呼吸变得困难,“不是这样。”
“我父兄身死,孟家都没了,我要这些做什么!”
即使隔着屏风,她似乎还能看到李煦安冰冷幽深的目光。
他轻叹,“是啊,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孟茜茹只觉周遭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床褥已不够她蹂躏,胸中巨大的不甘和难过像洪水汹涌而至,她赤足下床,眼里本该有的温柔都变成了倔强。
她胸口一阵起伏,两指并拢,指天发誓,“我以父兄起誓,若我有半点私心,不得好死!”
烛火都在孟茜茹掷地有声的誓言下哔啵作响,像是回应她壮烈而坚定的神情。
接下来便是长达半晌的沉默,孟茜茹挺着脊背,心跳如同战鼓,神色更似战场不惧生死的儿郎,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整个大周,再没有哪个贵女有她这般的气魄,连皇帝都曾赞不绝口。
孟茜茹觉得,若大周还有配得上李煦安的女子,那一定是、也只能是自己。
本以为沉默是因为李煦安心软相信了,然而他再开口的声音连客气都没了,僵硬如冰渣子,“郡主应该感谢你的父兄,他们死的好啊。”
“他们为大周百姓战死,为你换来人上人的尊荣。”
“大周每一个参拜你,仰望你的人,都是因为你脚下的尸骨累累。否则,就凭你几次三番以贫道的名义伤害叶蓁就该万死。不然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儿与贫道说话?”
刀子般的字眼在孟茜茹最羸弱的伤口反复拉扯,如被惊雷当头劈下,她四肢发软,险些跌坐在地。
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令她莫名一颤,嘴巴动了好几下,眼泪先涌了出来。
不知何时,银香把她搀扶回床上,心疼道,“二爷怎么能这样对您?”
孟茜茹平静擦掉眼泪,软软道,“不怪他,以前是我薄待他,他怨我也是应该的。”
“他被叶蓁迷了心窍,或者···故意想气我。”
“我不怪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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