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也还没睡。
发生这样的事,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被各自关押起来了,她怎么可能睡得着?从郑子戾被带走之后,她就一直精神不济,连着哭了几场,被钱妈妈劝着好歹稳住后,想着等老爷回来就好了,没想到老爷没回来,倒是等来了耿衍带来的消息。
——老爷被陛下关押在户部由三司看着。
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即就晕了过去,夜里好不容易醒来也只是默默坐在床上垂泪,吃不下饭。
其余丫鬟下人都被打发出去了,只有钱妈妈还在房中。
她手里握着一碗养气血的汤药,看着脸色发白还在不住掉眼泪的唐氏,心疼道:“现在家里只有您能做主了,您可得打起精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然老爷和少爷回来,您却倒了,可如何是好?”
唐氏听到这话,眼泪却立时涌得更加汹涌了:“他们还能回来吗?”
钱妈妈一时说不出话,她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得这么大,明明西山那个地方是他们特意挑选的,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没想到这次竟然直接拔萝卜带出泥的把那十几具尸体全都翻出来了,最最要命的是,少爷的那块玉佩竟然还在那。
也怪他们做事粗心,没能好好彻查,要不然这事也不至于闹这么大。
但无论心中怎么想,该劝还是得劝的,她劝唐氏:“老爷对这事毫不知情,就算三司会审也审不出什么,估计不用多久就能回来了。至于少爷——”
最最难办的就是少爷了,少爷那个脾气,若是在狱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是老王爷在这,恐怕也保不住他!
唐氏显然也知晓,她眼泪一串串往下掉,边哭边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若是当初我发现的时候不帮他,而是告诉老爷好好管教他,这事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是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郑家啊。”
说什么都晚了。
看着一手带大的孩子哭成这样,钱妈妈也心疼,刚想安慰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桃蕊的声音。
“夫人。”
钱妈妈皱眉:“什么事?”
桃蕊在外说:“耿护卫来了。”
唐氏听到这话,也顾不上自己此刻是何模样,立刻坐起来说道:“是不是老爷那边有什么消息,快,快让他进来!”
桃蕊应声去传话。
钱妈妈也拿帕子给唐氏重新擦了脸,又替人把两边的纱帐拉下。
等耿衍进来的时候,钱妈妈已经站了起来,而唐氏就在床帐之后,透过那层薄纱着急问他:“是不是老爷有消息了?”
耿衍跟唐氏行完礼后说:“是。”
唐氏忙问:“什么消息,老爷如何?”
“不知道老爷现在怎么样,不过属下这边有一封信是老爷给您的。”耿衍说完双手呈出信。
钱妈妈过来接过信,看外面并无信封,皱眉,看了一眼耿衍,然耿衍垂着头恭眉顺眼不曾出声,而身后唐氏又急着喊她:“妈妈,你在做什么,快点把信拿过来。”
“是。”
钱妈妈收回视线把信拿了过去递给唐氏。
几乎是她的手刚伸过去,唐氏就立刻从帘子里面伸出手拿走了她手里的信,可在看清信中内容之后,唐氏的脸就唰得一下变得苍白起来。
钱妈妈能看到那封信从唐氏的手里掉下来落在大红锦被之上,也能看到唐氏忽然重重垂落的两只手,她心下一凛,忙问:“夫人,怎么了?”
唐氏没出声。
过了半天,她才开口,却不是回答钱妈妈的话,而是问耿衍:“老爷都知道了?”
她的声音在颤抖。
钱妈妈却听出了弦外之音,脸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
耿衍低着头恭声答:“猜到了。”
“那……”唐氏攥着锦被白着脸,声音都在颤抖了,“老爷打算怎么做?”
耿衍问:“夫人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唐氏没说话,钱妈妈替她开口了:“夫人已经准备让那些人离开了,只要他们离开,就不会再有旁人知晓这件事。”
果然跟老爷猜的一样,耿衍沉默一瞬,过后轻声说道:“这样不妥。”
钱妈妈皱眉:“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