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厄斯甚至想在睡梦中死去,而不是远方冰冷的战场。他紧紧圈许岑风的脖颈,把脸埋在对方肩头,心中有多贪恋这个怀抱,就有多么不愿意松手。
许岑风花了很长时间才结束标记,他低头轻吻着法厄斯后颈的虫纹,低声道:“乖,松手。”
他想给对方处理伤口。
法厄斯闻言皱了皱眉,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愈发收紧了几分力道。
许岑风只好把法厄斯抱在怀里。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空出一只手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熟练翻找出了一个小药箱,然后用了些力气拽下法厄斯的手,垂眸替对方处理伤口。
精神力暴乱对于雌虫来说是一辈子的天敌,精神力等级越高,发作的时候也就越痛苦,孕期的时候则更为暴躁。
法厄斯手腕上还有许多旧伤,他不肯抹去许岑风给他留下的标记,于是每次只能用镣铐固定住四肢,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许岑风用消毒棉擦掉伤口附近的血迹,挤了一点药膏在上面,然后用纱布和防水膜贴好,免得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打湿。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把法厄斯从床上抱起来走向了浴室。
他们两个的身上都出了汗,黏腻而又暧昧,一同浸泡在热水池里的时候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混沌的大脑也终于清醒过来。
法厄斯艰难睁开双眼,结果发现自己正趴在许岑风的怀里,而对方正在一片缭绕的雾气中摸索着寻找沐浴露,认真揉搓泡沫帮他擦洗身体。
“……”
法厄斯见状怔愣了一瞬,他下意识松开圈住许岑风脖颈的手,从水中震惊后退,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许岑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对方不是早就从索里蒂亚密林消失了吗?!
许岑风原本在认真的揉搓泡沫,忽然察觉法厄斯的后退远离,下意识抬头,却见对方正站在浴池另外一边惊疑不定地盯着自己,慢慢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许岑风的手轻轻垂落水中,白色的泡沫漂浮在水面上,又很快破碎消融,向着另外一边流淌涌去。
他是如此鲜活而又真实的出现在了眼前。
法厄斯见状悄无声息攥紧指尖,力道大得骨节都泛起了青色,他颤抖抬手抚向自己后颈,果不其然发现滚烫的虫纹已经逐渐恢复正常,眼眶通红,咬牙切齿问道:“谁让你回来的?!”
他当初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许岑风离开,亲眼看见对方用计甩开自己,然后趁着夜色跌跌撞撞跑进了密林深处,一次都没有回头,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想要自由,法厄斯狠心给他自由了,为什么又要忽然跑回来?
法厄斯的眼睛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落下的却是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水,他恶狠狠瞪着许岑风,仿佛在看仇人一样:“谁让你回来的?!”
许岑风静默不语。
法厄斯步步后退,脸色阴沉,却不知是在驱赶谁:
“滚!”
“快点滚!”
他应该是在驱赶许岑风的,最后慌张转身离开的却是他自己。法厄斯踉跄着攀住浴池边缘,想要离开这里,然而因为四肢受伤,最后又狼狈摔回了水面。
“噗通——!”
水花四溅。
法厄斯跌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对方用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腰身,将他抵在浴池边缘落下一个绵长到险些窒息的深吻。
“不走了,”
许岑风一贯温柔,说出这句话时却也带了几分锥心的意味。他捧住法厄斯的脸,用力吮吻着对方的唇舌,紧贴着浴池边缘,又来了一次标记。
“永远都不走了……”
法厄斯红着眼睛看向他,想说话,吐出的字句却都是支离破碎的。许岑风却永远都那么平和,见状在法厄斯耳畔低声劝哄道:“抱住我。”
法厄斯没有动。
于是许岑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过来,抱住我。”
法厄斯指尖轻动,最后终于抵不过心中的思念,无声咬紧牙关,红着眼眶伸手抱住了许岑风,力道大得险些勒断对方的腰身。
许岑风笑了笑,他抱住这只嘴硬心软的雌虫,然后缓缓沉入水中,在法厄斯腹部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那里是他们共同的血脉。
法厄斯颤抖了一瞬,不知道许岑风是怎么发现的。他出于野兽的本能,下意识捂住腹部想要保护这个地方,最后却被许岑风轻轻掰开了指尖。
“别怕……”
许岑风在水中抱紧了法厄斯,他习惯性握住对方的指尖递到唇边亲吻,忽然觉得空荡荡少了些什么,静默一瞬,主动开口道:“法厄斯,明年初春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法厄斯生平第一次觉得现实生活比梦境还要离谱几分,他下意识看向许岑风,幽绿的眼眸紧紧盯着对方,终于恢复了几分以往的锐气,声音嘶哑破碎:“为什么?”
就因为他怀了虫崽?
许岑风却道:“我喜欢你。”
法厄斯一怔。
然而许岑风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