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浔听了暗暗松了口气,他昨晚喝了三泡茶,总算把争嫡这事儿的利害关系都想清楚了,这事他不能搀和,至少眼下不能掺和。
家事、国事、天下事,对皇上来说,搅和搅和都是一码事,皇上对他推心置腹不要紧,他要是感激涕零之下,也来个剖肝沥胆,不管什么话都说,没准儿以后就招来杀身之祸,他跟皇上再亲,亲得过皇帝的亲儿子?人家今天翻了脸,明天还是亲爷俩,他可拼不起呀。
朱棣似乎想开了些,不再那么烦恼了,他瞥了夏浔一眼,说道:“好吧,这事儿就暂且搁下,静观其变吧。朕这里还有一件烦心事儿,却是关于你的,你来帮朕分分忧吧!”
夏浔奇道:“关于臣的?臣有什么事,让陛下为臣烦恼了?”
朱棣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盯着他,冷不防问道:“你和妙锦,可有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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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炽带着世子妃张氏和儿子朱瞻基,正在坤宁宫中。
张氏孝谨温顺,侍奉公婆尽心周到,所以一向甚得朱棣夫妇的喜欢,他们的儿子今年已经四岁了,朱棣靖难起兵的时候,这个大孙子刚刚出生。靖难四年,朱棣有惊无险,一路磕磕绊绊的却都闯过来了,有时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敢置信。开起玩笑来的时候,他就说这是他的长孙朱瞻基给他带来的好福气,再加上朱瞻基确实聪明伶俐,被他爱逾掌上明珠。
每天,朱高炽夫妇都带着儿子进宫向父母请安问候,不过父亲上朝早,回来的又晚,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跟母亲聊聊天。前几天因为刚刚进入冬天,小家伙有点不适应,身子有点不适,所以一直没带他来,母后怪想的,今天儿子身子见好,就把他带了来,徐妃一见甚是欢喜,抱着孙儿好一阵稀罕。
此时,朱瞻基脱了靴子,光着小脚丫正在龙凤床上跑来跑去,搞得凌乱不堪,张氏见了刚刚呵斥两句,就被疼孙子的徐皇后制止了,拉着她坐到榻边,婆媳两个叙着家常。朱高炽则坐在椅上,笑眯眯地喝着茶。
徐皇后看见儿子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忽地想起近日流于京师的易储传闻来。这大儿子仁厚老实,身体又不好,做娘的便格外疼爱一些,她知道丈夫更偏爱二儿子多些,二儿子也会来事,有事没事的就来见见父亲,说话大大冽冽的,反而更得丈夫喜欢。
偏偏这大儿子,老实巴交,眼看着太子之位要被弟弟抢了去,还无知无觉跟没事人儿似的,虽然他秉守孝道,每日进宫请安,可一见了他爹,就木讷少语,除了接受父亲询问,就是接受父亲训示,父子俩搞得跟老师教学生似的,这种过于老成的性格,也难怪丈夫不喜欢。
“不过……丈夫可是十分喜欢这小孙子的,隔辈儿亲呐!”
徐皇后有心让丈夫和长子亲近一些,便对朱高炽道:“高炽啊,娘跟媳妇儿说会话,你带瞻基去看看你父皇吧。”
朱高炽一听,忙道:“父皇正操心国事,儿子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吧。”
徐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这儿子料理政事倒也精明,偏偏这时迟钝的很,便道:“你父皇也甚想瞻基,带过去吧,他现在应该在谨身殿,又没外臣在,让孙儿陪他说说话,就当歇脑子了。”
张氏一听母后吩咐,已经站起身招呼儿子来:“瞻基,过来过来,别跑了,快来穿上靴子,跟你父王去见见皇爷爷,皇爷爷有好吃的点心给你。”
徐皇后瞟了媳妇一眼,心道:“媳妇倒是个明白人,高炽这孩子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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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身殿里,夏浔汗都下来了,他跪在地上,赌咒发誓地表白,他和小郡主绝无隐私之情,若有只言片语不真,天打五雷轰顶云云……
男女间的感情,本是两方面的事,可是自打男人主宰了世界,男人之于女人,就成了占有,女人之于男人,某种情况下就成了被占便宜。问题是,有些女人的便宜是不能占的。
而无论是从年纪还是身份上论起来,夏浔似乎都脱不了占人家小姑娘便宜的嫌疑,如果这个小姑娘的姐夫是皇帝……
夏浔解释的语无伦次,朱棣听得好不耐烦,直接打断他道:“成了成了,你不要说了,俺知道你没花言巧语,你没占她便宜,俺就问你,要是妙锦有意以终身相许,你……愿不愿意?”
夏浔吱吱唔唔地道:“臣……臣家中已有两房妻室,恐怕……恐怕配不上郡主。”
朱棣被气笑了,说道:“配不配得上再说,俺只问你,愿不愿意!”
“臣……”
“嗯?”
“臣……伏请圣裁!”
“你喜不喜欢,你要俺裁?俺知道你喜不喜欢?哦……”
朱棣突然明白过来,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朕明白了。嗯,妙锦温淑贤良、知书达理、姿容秀美、大家闺秀,也难怪你会动心。既然你喜欢妙锦,妙锦也喜欢你,那就成了,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朕就来做你们的大媒人,可好?”
夏浔听得晕晕乎乎的,要是朱棣不自称朕,他几乎要以为朱棣当过媒婆了。
其实小郡主秀美可爱,性情温婉开朗,夏浔如何不喜欢?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妻室,以茗儿的家世身份,绝不可能受此委曲,而他有妻有子,肩上担着责任,不能如此率性,不管不顾,故而以理智压抑了感情,根本不敢放纵它的泛滥。
此刻,听得皇帝愿意为他保媒,夏浔的心防终于打开,喜得心花怒放,立即叩头道:“臣……多谢陛下成全!”
这一个头磕下去,他可是真心实意,绝无半点敷衍,可是……永乐皇帝反而忸怩起来,吞吞吐吐地道:“咳,朕……给你保媒没关系,给你赐婚也没关系,只是……朕……朕还有个不情之请,只要你允了,这如花美眷,就是你的了!”
夏浔一呆,抬头道:“陛下要臣答应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