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思?, 你让朕如何三思!”
愤怒委屈。让齐重渊一下有了力气,撑着?软塌跳了起来,目眦欲裂喊:“薛氏触犯天条, 大齐太子的生母如此不堪, 大齐的脸都被丢尽了!”
被雷击而?亡,齐重渊想到就恐怖不安, 他四下张望, 生怕突然有道雷劈下来, 劈到他的身上?。
文素素冷眼瞧着齐重渊的惊慌,上?前拉着?他,道:“圣上?, 先回后殿寝宫吧。”
齐重渊满身的不耐烦,边骂边随着?文素素回到寝宫,她轻柔地安抚:“圣上?快坐好, 仔细等下又会头疼了。”
听到头疼,齐重渊立刻感到太阳穴跳着?疼,他捂住头,哼唧呻.吟着?躺在软囊上?,嘴里不忘喋喋不休:“一定要废黜太子?, 一定要废了他!”
文素素充耳不闻,唤来青书吩咐道:“去给圣上?煮碗酒酿,加些热牛乳进去。”
青书应是,齐重渊歪头斜眼瞥着?文素素, 沉下脸道:“文氏,发生了天大的事, 天大的事你可知晓,朕如今哪有心思?吃劳什子?甜羹!”
夏日繁花似锦, 明华宫种?了好些茉莉,文素素随身的香囊里,装得满满当?当?。她自顾自取下香囊打开,将里面的花倒在雪青碟子?里。
雪白的茉莉衬着?雪青,煞是好看,齐重渊忍不住斜了一眼又一眼,被她的动作吸引了过去:“你在作甚?”
文素素冲他温温柔柔地笑:“我给圣上?攒花戴。”
齐重渊嫌弃无比地道:“戴花,朕哪有心情戴花!文氏,你一向懂事,怎地偏生在这个时候,与朕说?些闺房儿女之事......”
文素素将茉莉花凑到了齐重渊面前,他说?话?一停,下意识深吸了口气。
茉莉淡雅的香气扑鼻,齐重渊闻了一下,再闻了一下。
文素素仔细挑拣着?花,细声细气地道:“我知道圣上?难受得紧,恨不得亲自替圣上?受这份罪,却着?实无能为力,只能弄这些花花草草,花草汇聚了天地的灵气,茉莉的香气能宁神,圣上?等下能睡个好觉。待一觉起来,所思?所想,兴许就不同了。”
齐重渊凝望着?文素素,她的动作轻柔,说?话?不疾不徐,身上?透出来的那?股淡然安宁,让他眉眼间的戾气,不知不觉散去。
文素素让琴音拿了针线过来,坐在杌子?上?,认真?地攒起了花。
齐重渊看了片刻,转回头,呆呆望着?藻井,如文素素所言那?般,开始冷静考虑起太子?之事。
那?是他的长子?,他寄予厚望的瑞哥儿啊!
齐重渊痛苦地闭上?了眼,要是先帝殷太后当?年?没给他选这门亲事,他的瑞哥儿从别人肚皮里出来,那?该有多好!
青书提了食盒进屋,文素素上?前接过,“我来吧。”
青书忙将食盒交给了文素素,前去拧了热帕子?过来,伺候齐重渊净了手?脸。
文素素端出甜羹,羹匙轻轻搅动了一会,另取干净的羹匙试过了冷热,道:“圣上?小心,还?有些烫。不过,烫一些更香,圣上?慢慢吃。”
牛乳的浓香伴着?酒酿的甜酒香散开,齐重渊食指大动,将一碗甜羹吃得干干净净。
漱过口,齐重渊重新躺在软囊上?,舒适地长舒了口气。
文素素攒好了茉莉花,系在了齐重渊的衣襟上?,他低下头,去看身前的花,呼吸间都是清幽香气。
“还?是卿卿最好。”齐重渊握住文素素的手?,深情地道。
文素素柔声回应:“为了圣上?,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男人至死是少年?,齐重渊至死是稚童,天底下都欠他,都该奉他为神,敬献自己。
文素素为了他,真?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发自肺腑的话?,格外动人。
齐重渊肿胀的双眸,柔情四溢,竟然浮起了些水气,吁叹了声:“要是她们,也如你这般柔顺该多好啊。唉,卿卿,这次的事情,着?实太严重,卿卿劝朕三思?,瑞哥儿是朕的长子?,朕一向最疼他,朕只一想到,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文素素忙倒了小半盏清水递给齐重渊,“圣上?吃两口水顺顺气,夜里不能吃多了,等下还?要吃补汤呢。吃多了水起夜,耽误了歇息。”
齐重渊抬起头,就着?文素素的手?吃了两口水,再长长叹气。
文素素放下茶盏,道:“我虽是后宫的妇人,关乎储君的大事,实在不宜多言。但这次,我必须要多说?几句,圣上?就姑且当?做闲话?听一听。”
齐重渊朝她颔首,很是宽容地道:“卿卿且说?就是,朕不会怪罪卿卿。”
文素素道:“圣上?的国事,也是家事。圣上?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最疼爱儿女,更将太子?当?做眼珠般一样疼爱。太子?要真?被废了,他还?年?幼,以后的日子?,让他如何熬?太子?过得不好,最最难受的,便是圣上?了。”
齐重渊听得频频点头,文素素的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底去,道:“卿卿说?得是,瑞哥儿过得不好,朕最为揪心。卿卿啊,这是家事,也是国事啊!”
文素素说?是,“太子?品性随了圣上?,温文有礼,端方敦厚。稚子?何辜,薛娘子?本就是犯错进了皇庙清修,她的所作所为,与太子?何干?太子?明明极为肖似圣上?,与薛娘子?并无半点相似之处,薛娘子?的错处,不该由太子?来承担。”
“是啊!”齐重渊喃喃。
自从得知薛嫄出事之后的那?股难受与纠结,霎时就被揭开了,浑身变得松快起来。
要是太子?一直养在薛嫄身边,估计早就被养坏了,所幸太子?肖似他!
齐重渊不禁庆幸地道:“卿卿说?得是,幸亏瑞哥儿自小就养在了前院,与薛嫄相处不多,瑞哥儿像朕,朕才这般疼爱他。”
文素素默了默,道:“我再冒大不韪说?一句,圣上?废黜太子?,太子?要是因此?消沉下去,好好的储君,就此?废了。圣上?打下海晏河清的江山,以后再选储君,也是一桩麻烦事。”
除去太子?,齐重渊膝下只剩下了二哥儿,二哥儿还?不到两周岁。其余三个有身孕的嫔妃,要到年?底左右才会生产。
齐重渊虽相信他不会缺儿子?,但长子?始终不同,他现在能体?会一二,当?年?先帝对先太子?为何念念不忘了。
“要是卿卿能替朕生个儿子?,朕就不会犯愁了。”齐重渊看向文素素的肚皮,遗憾不已道。
文素素道:“我没有儿子?,才敢说?这些话?。要是我有儿子?,我说?这些,就该怀疑我居心叵测了。”
薛嫄恨文素素,她应该怎地都想不到,最后还?是文素素,不计前嫌替她儿子?说?话?。
沈士成崔撵成郡王几人,话?里话?外提醒他,后宫要平衡,不能由着?文素素独大,他该立后了。
齐重渊心头滋味很是复杂,要是这些人知晓,文素素极力保太子?,他们该做如何想。
没有娘家势力,不偏不倚的后妃,方能担得起中宫大位。
齐重渊心中有了决断,沉下脸道:“谁敢怀疑卿卿,看朕不砍了他的头!”
文素素勉强笑了下,故作坚强道:“圣上?日夜操劳,我的这些事,就不让圣上?烦心了。时辰不早,圣上?是要洗漱歇息,还?是要批阅奏折?”
奏折日日不断,天下大事小事,从未有一日能让人落个清闲。
齐重渊松弛下来,怎地都打不起精神,恹恹道:“你去替朕看看,有重要的说?给朕听,无甚重要的,你处理了就是。”
文素素说?好,前去吩咐青书去取了奏折到寝宫,她认真?看了起来。刚念了两本给齐重渊听,委婉替他分析拿了主意,他便隐隐变得不耐烦,“不算要事,你且一并处理了。”
“是。”文素素温顺地应了,转头吩咐青书:“青书,补汤熬好没有,先端来圣上?服用。等下准备热点的水,圣上?好生出一身汗,解解乏。”
齐重渊吃完了补药,前去沐浴。痛痛快快洗了出来,文素素已经处理好了奏折,他随口问道:“阿愚他们可从西山回来了?”
文素素答道:“应当?还?没这般快,圣上?先去歇息吧,我替圣上?守着?,要是他们回来,我马上?回禀圣上?。”
平时太过劳累,齐重渊夜里始终睡得不好,要是半途再被叫醒,他就再也睡不着?,一整天都没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