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活了。”秦王妃立在廊檐下, 眺望远方,低低道。
未尽的话,埋在了心底。
换作?是?她, 可能也不想活了。
夜深了, 重重院落隔绝了街巷的喧哗,月辉洒落, 天?地一片寒寂。
随嬷嬷手捧暖炉奉上前, 秦王妃的话, 令她鼻子?一阵阵酸楚。
秦王妃没接暖炉,转身往屋内走去,抬手拂去了脸上的冰凉, 吩咐道:“准备素色衣衫,琅哥儿珩哥儿岚姐儿他们着孝服。”
随嬷嬷犹豫了下,道:“王妃, 福王妃她......圣上伤痛欲绝,只怕会惹了圣上震怒。”
秦王妃脸上浮起讥讽的笑,“是?给福王服丧,不是?福王妃。”
随嬷嬷回过神,自责道:“瞧小的都糊涂了, 福王妃犯了事,福王始终是?亲王,是?圣上的儿子?,小的这就?去准备。”
秦王妃回屋洗漱,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却了无?睡意。
齐重治与齐重渊进了宫, 沈士庵秦谅等一并?被召到了承庆殿。
京城的世家大族,今晚应当无?人能安睡。
福王没了, 只剩下了齐重治齐重渊。
秦王妃脑中时而悲哀,时而亢奋,直睁眼到了天?明。
周王府。
周王妃前去看过瑞哥儿,回屋后洗漱后,将睡得脸颊红扑扑的福姐儿揽在了怀里?。
罗嬷嬷收拾好衣衫钗环,轻手轻脚上前放下床帐,正欲转身去灭灯,听到周王妃低声?道:“嬷嬷,年?过了,一应喜庆的摆设都拆除,灯盏换成素净的颜色,给王爷准备几身素净的衣衫,瑞哥儿福姐儿蕤姐儿都着孝服。”
“是?,小的这就?去备好,明早就?让他们穿上。”罗嬷嬷小声?应了,转身前去灭灯。
周王妃感到怀里?的福姐儿动了动,垂头看去,她不知何时醒了,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听着她们说?话。
“小淘气,这般晚了,快快睡觉。”周王妃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慈爱地道。
福姐儿奶声?奶气叫了声?阿娘,拽着周王妃的衣襟,依偎在她身前,甜甜睡了过去。
罗嬷嬷听到说?话,忙走了过来,周王妃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离开。
罗嬷嬷端着灯盏走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夜灯幽幽的光。
周王妃又?累又?困,合上眼,片刻后复又?睁开了,眼睛干涩,久久失神。
若先太?子?还在,他们几兄弟关系说?不上和睦,绝不会到今日你死我活的地步。
她们几个妯娌,兴许会成为很好的手帕交。一起游玩赏春,一道在灯棚里?看焰火。
只可惜,她们终是?形同陌路。
福王无?才无?德残暴狠戾,死不足惜。
福王妃那般决绝,定是?没了盼头,不想活了,她都清楚。
换作?她,定会没有福王妃的勇气。她有儿女,为母则刚,若是?留下他们兄妹离去,她只一想到就?会心痛。
幸好,四皇子?五皇子?还年?幼,圣上已?经年?老?,只剩下了两个年?长的亲王。
秦王已?逐渐失势,不足为惧。
乌衣巷那边,才是?最可怕的对手。
不知这次,可有乌衣巷的手笔。
周王妃低头,亲了亲怀里?的福姐儿,呢喃道:“阿娘在呢,阿娘定会竭尽全力,好生守护着你们兄妹。”
乌衣巷。
文素素饿了,吩咐灶房做了汤团。李三娘从灶房提了食盒进屋,守在门口的许梨花忙起身上前帮忙,文素素抬着下巴点了点案几的空处,“就?放在这里?。”
案几上铺满了纸张,李三娘不敢去瞧,小心翼翼将碗放下了,“汤团刚煮好,娘子?小心烫。”
文素素说?了声?知道,“你们也吃一碗暖暖身子?。灶间的火不要熄,多备着热水热茶点心炊饼等吃食。”
外面发生了大事,李三娘他们虽不清楚究竟,文素素回来之后却未歇息,一股难以形容的肃然凝固在院子?上空。厨娘婆子?们都没敢歇息,等着随时候命。
李三娘忙应是?,前去灶房安排:“灶间余下了些馅料,小的去让厨娘都包好备着。”
文素素唔了声?,认真理着面前的纸。许梨花守着自己的那碗汤团,依旧坐在了门口守着。
每当遇到大事时,文素素习惯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列出,思索其中可能遇到的困难,解决之道。
许梨花熟知文素素的习惯,每当这时,她便守在一旁,防着无?关紧要的人前来打扰。
逐一确认完,文素素将所有的纸收起来,放进了火盆中。火苗卷起,纸张没一会就?化为了灰烬。
文素素起身,坐回案几前,抬头看到许梨花还坐在那里?发呆,面前的汤团也没动,定定打量了她片刻,问道:“害怕了?”
许梨花恍惚了下,说?不是?,“小的不怕。小的就?是?想到了些别的事情?,若是?小的回到以前茂苑时,对着陈晋山这样的夫君,小的也会杀了他。”
文素素一边听着许梨花的话,一边舀起汤团咬了一小口,忍不住唔了声?,“你快吃吧,吃完去睡觉,无?需你在这里?守着。”
汤团用上好的猪油,切成颗粒同芝麻一起做馅,加上弹牙的糯米,香得人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