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着贪腐犯案,便可将涉及的官员定罪,文?素素没那么?天真。圣上会如何处置涉及其中的官员,她管不着,也不多问。
殷知晦吃了?口茶,放下茶盏,长长呼出口气,道:“没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王府这一招,真是厉害,让人防不胜防,难以招架。茂苑县只要?做成,吴州府很快就陷入了?进?去?,有了?吴州府的开始,秦王府砸下大量的钱,一旦得以回笼,便可向明州府,松江府等?推进?。”
“只可惜,文?娘子在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殷知晦望着文?素素,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赞赏。
文?素素沉吟了?下,问道:“秦王与周王相比如何,福王呢?”
殷知晦垂下了?眼睑,半晌后慢吞吞道:“各有千秋。”
“哈!”文?素素不禁笑了?声。
这句各有千秋,真是令人回味悠长。
殷知晦无语看向文?素素,道:“应当?是秦王妃的手笔。姑母经常说,秦王妃能抵十个八个秦王,让王爷要?多加小?心。王爷不以为意,秦王妃不过是后宅妇人,再厉害都翻不了?天。就像是姑母,只敢管着他,在圣上面前,照样得恭恭敬敬。姑母经常被气得半死?。王妃三天两头进?宫,去?侍奉姑母,也是赔罪。姑母有王妃为伴,总算没积郁成疾。姑母很看中王妃,王妃是姑母亲自所选,圣上也很满意。”
一个是布料商贾,一个是粮食商贾。关系着国计民生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抓在皇家?的手上,总比落在世家?大臣手上好。
文?素素此刻明白了?圣上选秦王妃的缘由,好奇问道:“福王妃呢?”
殷知晦道:“福王一向风雅,喜好诗词,福王妃父亲是翰林院的曹翰林,字画双绝。福王妃自小?受父亲的熏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与福王夫妻相和,伉俪情深。王爷很是羡慕。”
文?素素露出了?丝丝笑意,殷知晦瞥着文?素素,摇摇头,道:“什么?都瞒不住文?娘子,我也就不卖关子了?。王爷不喜王妃,倒不是看不起王妃的出身,毕竟他早就清楚,大齐有祖训,外戚不得干政。要?是圣上给?他指了?高门的正妃,那他此生就只是一个亲王了?。王妃与姑母脾性相投,聪慧端庄,经常规劝王爷,王爷很是反感。”
周王妃也不好做,管吧,只顶着王妃的头衔,还要?做齐重渊的阿娘。不管吧,她身为周王妃,齐重渊、周王府与她休戚相关。
喜雨买了?饭食回来,殷知晦与文?素素随意用了?些,细细商议了?接下来的事情,连夜赶回了?松江府。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蚕茧缫成丝,按照契书的约定,交给?了?锦绣布庄,种蚕桑的百姓,今年大获丰收。
手上宽裕了?些,趁着中秋时,赶进?城买些吃食,好好庆贺一番,街头巷尾人流如织。
“锦绣布庄的新绸布,时兴的料子,一匹足足比别的布庄,要?便宜八十个大钱!卖完即止。”
布庄的伙计卖力吆喝,很快,消息经过闲人们的口,城内几乎快人人皆知。
要?买布的人家?,当?即前去?一探真假。
一匹绸布约莫在五百个大钱左右,锦绣布庄竟然便宜了?五十大钱,还是崭崭新的布,要?是错过,就亏大了?。
锦绣布庄顿时挤满了?人,除了?买布的人,还有小?商贩,想要?大批量的拿布。少五十个大钱一匹,贩卖到北地去?,利再翻一翻,走一趟来回,今年就了?过个肥年。
过了?两日,福茂等?布庄也热闹起来。
“福茂布庄新出了?麻布!”
“麻布有甚稀奇之处,穷人才穿的粗布,家?中有纺机都,妇人长了?手都能织!”
“这你?就说错了?,福茂布庄的麻布,是丝麻!软和得很,还便宜,比寻常的麻布,只贵三十个大钱一匹!”
“真当??”
“去?看看就成了?,走走走!”
毕竟还是穷人多,福茂布庄倒没被挤得水泄不通,除了?福茂布庄,其他的布庄也有各式的麻布卖。
麻布厚薄,软硬大致差不离,只是每间布庄的花纹不同?。有万字纹,寿字不断纹,喜字纹,还有读书人喜好的雅致样式。
徐七娘子在后院看着账房送进?来的账本,长长舒了?口气。
京城那边的信,一封封递来,她总算能交差了?。
“东家?,东家?!”金掌柜声音惊惶,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前。
徐七娘子抬头看去?,金掌柜一头汗,手上抱着一匹布,急急奔到了?她面前,“东家?你?看!”
徐氏做丝麻的布料,徐七娘子只远远瞧一眼,便看出了?金掌柜手上的布料是丝麻。
只眼前丝麻的布,又与锦绣布庄的不同?,少丝多麻。
徐七娘子伸手捻着布,比不过锦绣布庄的柔软,但远比穷人所穿的麻布柔软,织线均匀,花色上乘。
金掌柜口舌发干,伸出手,道:“东家?,这个麻布,比我们的丝麻价钱便宜得得多了?去?,与那粗麻无异了?!”
苎麻布一匹在一百五十到二百文?之间,锦绣布庄垄断了?丝麻,丝麻与绸布的价钱相近,只约莫便宜二十个大钱一匹。
徐七娘子按在布上的手,用尽了?力气方收回来,她努力镇定下来,问道:“郭老三他们的绸布,价钱几何?”
金掌柜抹去?了?头上的汗,白着脸道:“价钱如常,今年他们的绸布少,说是不便宜。今年他们以麻布为主,说是为了?江南道的父老乡亲,特意做他们穿得起的布料。”
迟了?,已经迟了?!
哪怕不经过京城允许,改织锦绣布庄擅长的丝麻,也已经来不及。
徐七娘子与金掌柜都知道,他们收不到麻。让淮南道织与江南道一样的丝麻布,再送过来,几个月半年就过去?了?。
他们谁都不清楚,郭老三以及江南道的一众布料行当?的东家?,后续还有什么?花样。
锦绣布庄处处处于被动,而且他们现?在投入了?大量的钱,算上前面投入的巨大成本,他们是赔本在赚吆喝。
徐七娘子声音都尖了?,道:“快去?,快去?拦着,每人只能买一匹布!”
金掌柜呆住,抬手抹了?把脸,却没有动。
库房里的布,被几个自称海商的客人买了?去?,几乎一空。
只怕这几个海商,也并非真正的海商。若是郭老三他们让人买了?去?的话,就成了?锦绣布庄亏本,在替郭老三他们赚钱。
徐七娘子紧紧咬住牙关,道:“不怕,穿绸缎的贵人,看不起这些麻布!我们还有丝线,可以继续再织布!我就端看价钱,他们敢不敢跟!他们改做麻布,以后绸布这一块,就全是锦绣布庄的了?!”
金掌柜稍许松了?口气,不过,他总是无端心神不宁,道:“东家?,我总觉着,此事没那么?简单。”
话音刚落,万嬷嬷来了?,她拿着蜡封的信进?屋,道:“七娘,王妃来信了?。”
徐七娘子接过信,拆开一看,顿时面若死?灰。
金掌柜大感不妙,小?心翼翼喊道:“东家?,东家?......”
徐七娘子没有理会他,撑着案几站起身,道:“万嬷嬷,备车,去?狗尾巴巷!”
文?素素住在狗尾巴巷,万嬷嬷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徐七娘子整个人都失了?魂一样,不敢多问,赶紧奔了?出去?,安排马车。
金掌柜独自留在屋内,看到徐七娘子扔在案桌上的信,手不受控制伸了?过去?。
拿起信看完,整个人都簌簌发抖,信纸如凋零的花瓣,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