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躬身,当张怀抬起眼时,却是一怔。为何这位名为孔睿的国丈,显得是如此的狼狈?
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右眼紧闭,有些青肿,面色也是苍白无比。
不禁是狠狠瞪了那几位护送之人,却只收到些无辜的回视。看来真是与这几人无关——
孔睿对这青年本来不甚在意,只心中暗忖,此时自然越早见到瑶儿越好,还休息个什么?
又微微奇怪,这人国事顾问的头衔,还从未听过,有这样的官名。
仔细注目,孔睿才再次吃了一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心之间,隐含着几分朱紫之气。
这样的面相,当真是少见。必定是富贵无比,而且注定了是将手握大权。
只是此时,却不太方便推算。
而孔睿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慎然了起来。这等人物,他即便不需刻意讨好结交,也不可轻忽以待。
二人寒暄了几句,就一起上了翻云车。才入城门,便只听一声声轰鸣之声响起。
一支骑队,从车身旁奔腾而过。都是高头大马的骑兽,甲坚矛锐。所有骑士,也尽皆是三阶以上。几乎每十人中,有一名先天。
为首的那位,更是背着一口长达丈余的大刀。一身实力,也已是进入了七阶。
气息凛冽,明显都是经历过沙场征战的精锐。即便只是从旁经过,那杀气也是刺的人寒意顿生。
孔睿微微皱眉,似这样的精骑,在大商也没多少。甲胄齐全,一人三马。驮马之上,带了不少东西。难道是这东临,哪里出了战事?
“这是我乾天山的近卫精骑!领兵之人,乃是君上的爱将虎中原。”
张怀似知身旁的这位在想什么,随口释疑道:“据说那辉洲之南三千七百里,有夜魔族活动,已经数次侵入到云界之内。大商虽有军镇在那处驻扎,却究竟距离太远,鞭长莫及,故此向我王求援——”
只是不止如何,说到“爱将虎中原”这五字时,张怀却扯了扯唇角。
孔睿则是恍然,这件事他在皇京城时也听说过,只是不知具体情形。抗拒外域异族侵入,云界诸国诸宗,都有责担待。
以往东临云陆诸城混战,自然抽不出力量。此时东临一统,这种事乾天山是无法推拒。
翻云车继续前行,到了城内之后,却只见车流如梭,街道上人山人海,车速也缓慢了下来,等同龟速般前行。
那街上行人,即便望见这奢华车队,也未有让开之意。
张怀似也为之头疼,强笑道:“过些日子便好,我朝那些参议,已经在想办法。准备制定规文,道分左右逆行。那时必定不会再如此堵塞——”
孔睿倒是不觉什么,在皇京城内也是一般。不过每当权贵出游,必定是见者避让,不敢阻拦。
这乾天山,却似乎没这般的规矩。这里的人,对于富人权要,似乎并无太多的忌惮之心。
而且这一路所见,短短的一里,六阶的武修,就见了三十之数。七阶的强者,亦有一两位。
都是手持着兵刃,不乏面相凶横的,仿佛一言不合,看不顺眼就要拔刀杀人。
街上巡守的甲士,也是极多,也同样全身坚甲。手按着剑,眼圆瞪着,杀气腾腾。
“这里武风,确是极盛!”
这句话说出时,孔睿又在心内偷偷加了一句,是民风彪悍,近乎野蛮。
不过先前他是先入为主,对这乾天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这时经历先前望气之事,心中却更多了几分谨慎,不愿妄下决断。
事分两面,武风极盛,难以管制。可若是站起之时,乾天山一纸令下,就立时可得百万精兵。
张怀一笑,不以为意。他当初来乾天山时,也觉此处的民风,确实是太剽悍了一些。
那日雪氏之变,这满街上,当时可是已经有小半拿起了兵器,准备与雪氏族人厮杀。
接着就只听孔睿再问:“我观乾天山不禁兵刃,武馆数以百计。难道乾天,就不惧变乱?”
“这个啊,君上以前是不想禁。说是说百姓造反,那是因活不下去,即便禁了兵器又能如何?若国政清明,万民安泰,那么哪怕有人心怀叵测,也不会有人跟随。孤问心无愧,又何惧万民?不过半年前,君上感概国内每日斗殴不下百起,死伤不上。于是又改了主意,打算把所有兵器收缴。可惜最后,是不了了之。”
孔睿却是不解,他知宗守在乾天山的威望。从接触之人的言谈,就可以听出来。
这位想在东临做什么,难道还有做不到的?收缴兵甲,这可是仁政。
不果那句——“百姓造反,那是因活不下去,即便禁了兵器又能如何?若国政清明,万民安泰,那么哪怕有人心怀叵测,也不会有人跟随”,让他是心中微惊。
能说出这番话的,又岂会真是无道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