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顾决来。”
“是。”
常文立刻应了一声,很快便把?顾决也召了来。
*
晏长裕那边忙忙碌碌,元朝这?头倒是颇为清闲。
今日一早,慈惠大师便派人把?平安符送了过来。元朝道?谢后,小心翼翼接过,把?它们仔细地放好。
这?是她来护国寺的?主要目的?之一,如?今顺利完成,让她心情极好。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了三日。直到第四日,她祈福结束回京。
这?三日过得很平静。
除了每日的?祈福,便是绣香囊,偶尔会?绕着寺庙走走,总得来说,元朝过得还不错。
第四日一早,用了早膳,他?们一行便启程回京。结果没想到,本?来阳光明媚,走到半途时,却开始下起了雨。
而且雨势很急,没一会?儿便成了倾盆大雨,时不时还有雷电闪过。
这?样大的?雨势,他?们自然?不可能再走。
只不过如?今距离护国寺也有一段距离了,他?们也不好走回头路,只好就近去了附近的?村子避雨。
元朝一行人多马壮,只瞧着,便知道?身份不凡。是以,最后是村长亲自来接待了他?们。
马车上有瑞王府的?标志,得知来的?竟是瑞王妃,村长一方又是惊喜又是惶恐。
“瑞王妃,可是卫将?军之女元朝郡主?”
有村民忍不住问。
此?地离京城不算远,消息自然?算是灵通。
正好,元朝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因着还在下雨,所以她带了斗笠,只露出了半张脸。
然?饶是如?此?,也是肉眼可见的?尊贵。
“草民见过瑞王妃!”
村长等人便要下跪行礼。
元朝岂能让他?们如?此?,忙道?:“各位乡亲不必多礼。是我们来此?避雨,打扰了你们,还要谢过你们才是。”
她虽是郡主,但不过是依靠父荫得来。如?今是瑞王妃,也只是因着丈夫的?名头。在京城时,为了家族颜面,她自然?得把?排场撑起来。但面对百姓时,自是不用。
所以,这?礼,她受不起。
眼见着大家很是惶恐,元朝只好赶紧转移话题,请村长为他?们一行准备一些干净的?空屋子。
好在村长还算稳得住,闻言,当然?不敢耽误,忙让人准备了起来。卫一飞云也带着人上前?帮忙。
见众人忙着,元朝便先由村长妻子领着,准备先去她家堂屋等待。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忽而由远及近。
元朝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阑风伏雨间,有几?人骑着马飞快朝此?而来。看这?模样,想来也是来此?避雨的?人。
这?本?与元朝无关,然?而在看清打头之人时,她的?脚步倏然?顿住。
“……那是太子殿下?!”
身旁,同?样看见了的?袭月惊呼出声。话音未落,她反射性转头看向元朝,“郡主,咱们现在该怎么做?”
若没有看见便罢,但既然?看见了,自然?不可能无视。
私事不谈,晏长裕乃是储君,见了储君自然?没有不拜见的?道?理。当然?,以元朝的?身份便是装作没看到转头就走,晏长裕也不会?真的?治她无礼之罪。
倘若是以前?,元朝或许会?这?般做。遇到自己不想见的?人,她从不会?勉强自己。但如?今,她经历了那么多,也长大了,自是不可能再那般无所顾忌。
不出意外,今生,晏长裕依然?会?登上皇位。储君虽是半君,但没有登上那个位置,其实也不算什么,终究在一人之下,受人桎梏。
太子与帝王,看似只差了一步,其实天差地别。
元朝可以无视只是太子的?晏长裕,却不能随意对待未来的?帝王。无论是卫家,还是瑞王府,终是在皇权之下,惹了未来皇帝不喜,于他?们来说,百害无利。
所以元朝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快速靠近的?一行人。
待到晏长裕等人到了近前?,元朝主动上前?一步,不等晏长裕下马,便朝他?微微福了福身,姿态端庄地行了一礼:“臣妇见过太子殿下。”
“吁——!”
晏长裕骑着马停在前?方,却是侧了侧身子,像是避开了这?一礼。
“郡主不必多礼。”
他?的?称呼依然?没变。
元朝却是没再就着这?个话题再说,而是从善如?流地起直起了身子。反正无论是郡主还是瑞王妃,都无法抹杀她与虞晋已然?成婚的?事实。
所以,称呼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晏长裕已然?下了马,落在了元朝面前?。
元朝只微微垂眸,含笑静立,并?未再开口。她不开口,跟在她身后的?人自然?也不会?出声。
晏长裕那方当然?也是。
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微微有些僵凝。
“风大雨凉,进屋避一避吧。”须臾,晏长裕开了口。
元朝应了一声是,便立刻转身朝前?走了。村长妻子早已被太子的?到来惊住了,脑子都木了,只僵硬地带着众人朝堂屋去了。
晏长裕一行人不多,都是身强体壮的?男子。得益于上一世,这?些人,元朝基本?都认得。
只不过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没再搭理,装作不识,跟着村长妻子进了堂屋。
这?个村子因着靠近京城,地理位置优越,算是比较富裕。如?村长家,看得出房屋应该新建不久,很是宽敞。
不过在那么多人走进来后,再大的?屋子,也显得有些逼仄了。
“家里?简陋,还请各位贵客见谅。”
村长妻子慌忙吩咐家里?子女搬凳子倒茶,袭月等人自是上去帮忙,一时倒是打破了一路的?静寂。
弄好后,元朝挑了个位置坐下。
若不是事出有因,暂时避不开,元朝是一点?也不想与晏长裕有过多交集的?。便是此?刻,不得不与他?同?处一室,她也闭上嘴,只安静地喝着热茶,与她平常热情开朗的?模样完全不同?。
即便她不说,晏长裕也能感受到那股明显的?排斥。
只不过,这?一次他?只做不知。
见元朝坐下后,他?也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们去帮着收拾。”
坐下后,他?便对顾决等人吩咐了几?句。
顾决等人应了是,便快速退了下去。因着走得急,所以常文没跟上来,还留在护国寺。
待到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出去,堂屋里?,立刻空了不少。
飞云卫一在外面帮着收拾,是以,元朝身边便只剩下了袭月。此?次来护国寺,她并?未带上年事已高的?文嬷嬷。
村长妻子带着子女早已退了下去。
堂屋里?,又安静了下来。
元朝不说话,晏长裕也未开口,气氛竟然?达成了一种有些异样的?平和。
“郡主方从护国寺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晏长裕忽然?出声。他?声音不疾不徐,清冷淡然?,仿佛只是很平常的?随口一问。
“回殿下,正是。”
元朝言简意赅,只回了一句,便又住了嘴。
这?幅模样很明显是不欲多聊。以晏长裕的?聪明,自然?会?领会?她的?意思。两人到底夫妻一场,元朝很清楚晏长裕的?骄傲,他?是不屑与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半个字的?。
“郡主是去护国寺祈福?”
不想,晏长裕面色如?常,仿佛没察觉到她的?排斥,又淡淡开了口。
“是。”
元朝态度冷疏。
“是为了镇国公吗?”
晏长裕又问。
“是。”
元朝又只回了一个字。
然?面对这?样的?冷淡,晏长裕却笑了,淡声道?:“郡主这?般孝顺,镇国公定然?很是欣喜。”
他?只字未提虞晋,仿佛没有亲耳听见过元朝向慈惠大师求得是两道?平安符,也没有亲眼看见,那只未绣完的?鸳鸯香囊。
元朝有点?忍不下去了。
两世加起来,她与晏长裕都从未这?般相处过。她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晏长裕,这?让她心中莫名涌起一些不安和焦躁。
偏偏晏长裕比她淡然?多了,没得到元朝的?回应,他?竟也不在意,依然?稳坐泰山。
反倒是元朝,到底不如?他?冷静镇定,忍了忍,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他?们应该收拾好了吧,袭月,我们一起去看看。”说完这?话,她才看向晏长裕,挤出一抹笑说,“便先别过殿下了。”
结果晏长裕竟也顺势站起,淡然?地说:“出门在外,郡主不必如?此?客气。我与你一同?过去吧。”
他?用了“我”,而不是“孤”,似在表明态度。
元朝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她深吸口气,忍下心中不满,敷衍地嗯了一声,也不等晏长裕反应,便带着袭月朝外走了。
恰好飞云过来,见到她们就说:“郡主,屋子已经收拾好了。”
元朝立时松了口气,忙道?:“那便带路过去吧。”
直到跟着飞云去了单独的?屋子,元朝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下来。她坐在凳子上,有些生气的?鼓起了脸:“今天真是倒霉。”
出门遇雨不说,还遇到了不想见的?人,于元朝来说,确实倒霉极了。
袭月飞云跟了她多年,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安慰道?:“不过是个巧合而已,郡主不用放在心上。”
“不错,瞧这?雨势,怕是得下到晚间,今日估摸是回不来京城了。”飞云提议,“郡主若不喜,便待在屋里?,不出去便是。”
元朝明白这?个理,只是心底不爽。
“算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元朝轻叹一声,边道?,“把?我的?针线拿出来,还差一点?便能收尾了。正好现在无事,不如?早些绣完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