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她突然出声:“你是不放心奶奶吗?我下班去看过她了,精神状态还可以,医生说再监测一晚用药反应,明晚或后天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可闻宴祁就像没听到似的,也不出声,将温度计甩回没有刻度的区域,才递到了苏晚青面前,寡声说道:“先看看发不发烧。”
苏晚青接过来:“谢谢。”
她撇开自己的小毯子,好在惦记着要给跑腿小哥开门,穿得也不是睡衣,一件普普通通的T恤,领口被她拉下来。
客厅只开了灯带,光线不算明亮,昏暗的氛围中带着某种沐浴露的清香,闻宴祁只看了一眼,苏晚青拉下领口时,露出了细细的黑色肩带,锁骨很深。
他收回视线,将毯子盖到了她头上。
苏晚青夹好温度计,眼前突然一暗,她把毯子拽下来,不满地瞪了闻宴祁一眼:“你干嘛?”
闻宴祁没看她:“注意保暖。”
“哦。”
想起还没看时间,苏晚青挪开屁股,想找自己的手机,可明明睡觉前还在身边的手机却不见了,她趴在沙发上,扒开了沙发的缝隙。
“你找什么?”她夹着一侧手臂,肩膀上的衣服掉下来,闻宴祁又把毯子披了上去。
苏晚青以为他是好心,裹紧了毯子才开口:“我手机不见了。”
她坐起来,朝他伸出手:“借用一下你的,给我打个电话。”
闻宴祁把手机递过去,他的手机没有密码,一点就亮,闻宴祁打开了电视,上面播放着聒噪的综艺节目,可他的耳朵却在捕捉身边的声音,苏晚青一边自言自语“五分钟应该够了吧”,一边打开手机,然后,她就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苏晚青举着手机,一脸质问的表情。
闻宴祁垂眸,上一次使用手机是在车上,那会儿他在看和苏晚青的聊天记录,看完就直接锁屏了,这会儿点亮屏幕,屏幕上自然还是她的对话框。
但这不是她尖叫的原因,原因在文字背后的图。
闻宴祁一时兴起,把那张偷拍的照片设成了跟她的聊天背景图。
苏晚青也没想到,这张照片会出现在闻宴祁的手机上,奶奶拍的时候她听说是发给三奶奶的,看都没看一眼,这会儿看见了,真是傻得冒泡。
“没什么意思。”闻宴祁直接把手机抽了出来,态度很蛮横,“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什么叫就是我看到的这样?”
苏晚青想去抢,可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久了,腿有点麻,这会儿猛然起身,上半身失去平衡,本来是要站高抢手机的,变成朝闻宴祁扑了过去。
闻宴祁也是丝毫不怜香惜玉,往沙发背上一靠,堪堪躲过这一击,任由苏晚青摔到了他的腿上。
苏晚青摔得十分结实,脸朝下,鼻子被砸了一下,扭了扭头,才发现不对劲。
她趴下的位置几乎是闻宴祁的大腿根部,这个姿势就很不妥当,闻宴祁举着手机,大喇喇地靠在沙发靠背上,而她盘腿坐着,俯身在他的腿间......
意识到不对劲的下一秒,苏晚青脑袋里“轰隆”一声,雷鸣般的噪响褪去,她听见头顶传来清浅的声音:“你还想趴多久?”
“......”
苏晚青挣扎了两秒,然后就感觉一根手指戳向了她的脸——
闻宴祁只用了一根手指,就顶着她的脑门,把她托了起来。
苏晚青起身时眉心还有被他戳出来的一小片压痕。
闻宴祁盯着她看了两秒,勾了勾唇:“你想干嘛?”
苏晚青扶着额头:“你把照片删了。”
“凭什么?”
“那是我的照片,你说凭什么?”
闻宴祁有些好笑:“照片是奶奶发给我的,怎么使用是我的事。”
苏晚青说不过她,生了会儿闷气:“那你不删也行,别设成聊天背景。”
“为什么?”闻宴祁好像存心逗她似的,高高地举着手机,又看了眼屏幕,“聊天背景专人专用,这难道不是你本人吗?”
“不是。”苏晚青瞪着他,“我本人看着比照片冰雪聪明。”
“哦。”闻宴祁将视线挪回到她脸上,眼底有痞气的戏谑笑意,“没发现。”
“......”苏晚青无话可说,“那以后我们短信联系吧。”
闻宴祁无所谓地收起手机:“随你。”
那之后苏晚青就不再说话了。她裹着毯子,入定一般端坐在沙发上,闻宴祁的存在感很强,周身的冷淡香味被雨水浸润,凉凉的,入侵感更强了些,直往她脑子里钻。
这人也不去洗澡,竟然开始看起了电视。
无聊的综艺节目,仿佛是婚庆专场,主持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玫瑰西装,握着话筒问男嘉宾的择偶标准是什么,苏晚青睁开眼睛,正好看到男嘉宾憨厚地说:“我喜欢朴实孝顺的女孩。”
然后他就挑了一个场上最漂亮的姑娘作为心动女生。
......
闻宴祁直接关了电视,注意到他的动作,苏晚青连忙闭上眼睛。
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一块冰凉的东西被塞进手里,苏挽青睁眼看,正是她失踪的手机,点亮屏幕,时间刚过零点,列表下方有干支历甲子年份,一行小字格外突出——
原来今天是七夕。
苏晚青刚想抬头说话,门铃突然响了,物业把药送了过来,闻宴祁粗粗看了眼,刚想关门,物业又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朵玫瑰花:“闻先生,闻太太,情人节快乐。”
看着物业经理喜气洋洋的笑脸,闻宴祁“哦”了声,苏晚青稍稍斜着眼偷看,闻宴祁也没接花,道了声谢就直接关了门。
闻宴祁提着药袋走回来,面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尴尬的是苏晚青,撞上情人节,俩人大晚上不睡觉,坐客厅看电视。
她清了清嗓子:“你先去洗澡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闻宴祁没应声,垂眸看她:“时间到了。”
苏晚青再次掀开毯子,伸手要拿温度计的时候,闻宴祁别开了视线。
“37度9。”她呼了一口气,“低烧,喝点感冒......”
“冲剂”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闻宴祁就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走了。
他去了厨房,没开灯,苏晚青听到他洗杯子的声音,撕开包装袋的声音,以及用筷子搅拌的声音,闻宴祁的身形总是如此好看的,挺直的颈项透着倨傲,单手端着杯子,耐心地查看杯底的药有没有化开。
苏晚青趴在沙发的靠背上,脑海闪过万千思绪。
闻宴祁虽然有时嘴毒,喜怒无常,但照顾人起来还是蛮贴心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就连要结婚都只能拟个合同雇人。
想想也挺可怜。
闻宴祁端着杯子过来,看见的便是她出神的样子,双手交叠托着下巴,眼睫下垂,脸蛋不知为什么,有淡淡的红晕。
“趁热喝。”他把杯子递了过去。
苏晚青接过来,抿了一下,正好能入口的温度。
她抬眼看他,眼睛明亮,泛着湿润的光泽:“闻宴祁。”
闻宴祁别开目光,极淡地“嗯”了一声。
“你人真好。”苏晚青顿了两秒,“如果能把我的照片删了就更好了。”
“......”
闻宴祁不想再听到这个评价,但眼下,他也没说什么,借机走到沙发旁,拿起了那个小黑袋子,状似无意地扔到苏晚青腿边——
“送你的。”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她,嗓音懒怠,“就当我做好人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