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细细的黑色肩带。◎
闻宴祁不在的周末, 苏晚青回了锦园小区,和杨沅沅吃吃喝喝度过了无比放松的两天。
转眼到了黑色星期一,闻宴祁依旧没回来。
大雨倾盆下了整日, 苏晚青外出盯广告拍摄,忘了带伞, 盯到晚上八点半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好在回公司补打下班卡的时候, B区工位全空了。
收拾好包下电梯,她先是回家换了身衣服, 然后就开车直奔医院。
那天是老太太化疗的第一天,闻宴祁前两天去国外考察项目, 本来今天上午能落地, 可遇上台风天航班延误,他只能发消息告诉苏晚青这件事。
苏晚青应承下来,护理方面虽不用她帮忙,但过去陪着聊聊天也算尽心。
已经过了晚高峰时段, 半个小时后苏晚青就抵达了医院。
她从地库上顶楼的单人病房, 电梯到达一楼的时候开了,zane走进来, 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应当也是来探望病人。
四目相对,苏晚青提起精神和他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Zane颇为意外, 解释道:“有个朋友生病了, 来给她送饭。”
苏晚青给他让出位置:“你去几楼?”
“五楼。”
苏晚青帮他按了数字, 随后便在数字旁标注的科室上看到了心理科的字样。想起前几天KIM说过在医院碰到过他, 她猜测大约zane来看的这位朋友便是他的前女友了。
苏晚青不再做多余的寒暄。
到了顶楼, 去护士站问了一下, 苏晚青来到了老太太的病房。
化疗采取的是静脉用药,倒是没受什么罪,苏晚青进去的时候,老太太还在自己剥香蕉,娟姨和两位护工在一旁陪她看电视。
“奶奶。”苏晚青把包放到客厅的沙发上,走过去坐到了床边问,“吃晚饭了吗?”
奶奶看到她很开心,往旁边坐了坐,给她腾出位置:“你怎么来了啊?”
而后也不等苏晚青回答,就朝两位护工阿姨热情地介绍:“这是我的乖孙媳妇儿,漂亮吧?”
两位护工阿姨也非常给面子,奉承道:“漂亮,真漂亮,跟明星一样。”
苏晚青那天连妆都没化,穿得也就是简单的素T和牛仔裤,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调侃道:“那我干脆转行去当明星吧,您看行吗?”
“怎么不行啦?”老太太把香蕉放下,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我们家的孩子,就是想当公主都没问题。”
苏晚青好笑地轻拍她的手背:“您就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吧。”
奶奶笑了会儿,想起什么:“怎么这个点儿过来,是刚下班吗?”
苏晚青在她腰后侧垫了个枕头,随口附和:“对呀。”
半个小时后,护工送了一份简餐过来。
苏晚青挺不好意思,明明是来探病的,反而坐下吃上饭了。
她坐在客厅吃饭,老太太就捧着把坚果坐在旁边,一边给她剥壳,一边跟她聊天,譬如闻宴祁那位三奶奶家的儿媳妇怀孕了,都四十多岁了还要拼个男娃娃,重男轻女太严重了,她多么想不通之类的。
苏晚青认真地跟她讨论,一抬头,发现老太太摸出手机对准了自己,闪光灯亮起,伴随着“咔嚓”一声,苏晚青咬着一根豆角的呆傻模样便入了镜。
“你吃你的,我拍张照片,你三奶奶说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苏晚青想说其实还可以重新拍一张的,可听说是发给老人家的,便也没再多余讲究。
邵丽华坐在沙发一角,已经把照片发出去了,退出对话框的时候却突然看到置顶的联系人,稍顿片刻,老太太抿唇偷笑,把照片又发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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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宴祁看到消息时已是深夜。
飞机平稳落地,从机场出来便是裹挟着雨滴的狂风席卷而来,李泉去开车,闻宴祁候在出口,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奶奶的对话框便冒出来一个小红点。
她只发了那一张偷拍的照片,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仿佛所有缱绻的意趣都不必多言。
闻宴祁垂眸看屏幕,苏晚青几乎是半蹲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头发极其随意地被鲨鱼夹别在脑后,大约是抓拍得过于突然,她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还捏着筷子,目光呆呆地望向镜头,油润的嘴巴上还咬着半根豆角。
李泉开了车过来,闻宴祁息屏上车。
准备出发,李泉简单说了些老太太化疗的事,转述了医生的告知,然后例行询问:“现在去医院还是回家?”
闻宴祁再次点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淡声开口:“回家。”
“好的。”李泉应声,随即手机震了一下,工作状态里他不处理私事,就搁在一边没有看。
闻宴祁瞥见他的手机屏幕,收回视线,静了几秒:“你老婆的消息,怎么不看?”
李泉有些莫名,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闻宴祁眼睫垂着,在翻阅手机,似乎刚刚那句只是随口一问。
“应该是问我什么时候到家。”李泉启动车子,漫不经心道:“每回出差都问个没完。”
他语气随意,像聊家常一样,透着股熟稔的甜蜜。
闻宴祁点开苏晚青的对话框,最后一句依然是他让她带伞。
八九个小时过去,苏晚青一直没回。
再次息屏,闻宴祁看向李泉,声音寡淡:“问你是关心你,你是有多忙,连个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
李泉缓缓靠边停车,拿起手机,心有余悸地在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我现在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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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青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
开车的时候她就感觉脑袋很沉,回家洗了个热水澡,出浴室时更是天旋地转,扶住了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可能是下午淋雨生病了,苏晚青想找温度计给自己量量体温,可她裹着小毯子在一楼翻了十来分钟,也没看见医药箱。
不知道闻宴祁现在有没有睡觉,她也不想麻烦他,拿出手机在APP上买了温度计和感冒药,天气恶劣,确认有跑腿小哥接单了,她才放心窝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窗外又下起了雨,雨势不大,敲打在玻璃上极有规律,苏晚青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听到门锁处传来声音,才陡然惊醒。
她裹着毯子跪坐在沙发上,上半身探出去,然后就看见了刚进门的闻宴祁。
四目相对,他眼神微有错愕:“怎么在沙发上睡?”
苏晚青也有细微的惊喜:“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闻宴祁关上门,将一把黑伞挂到了悬挂的壁钩上,随口应着:“有航班,就回来了。”
“哦。”苏晚青又缩了回去,想起他刚刚的问题,瓮声回答,“我找不到你家的医药箱在哪,在跑腿软件上买了药,在等人送过来。”
闻宴祁手里提着什么东西,原本打算放置在中岛台上,可一听到这话,他脚步顿住,走到了沙发旁,垂眸看她,眉头皱起几分:“生病了?”
苏晚青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好像有点感冒。”
闻宴祁没再说话,将手里提着的小袋子放到另一侧沙发上,然后就抬腿上了二楼,下来时,手里拎着一个药箱。
苏晚青看着他,表情怔忪:“你放哪儿了?”
闻宴祁在她旁边坐下,薄白眼皮掀起,不轻不重地看她:“不会发消息问我吗?”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我是不回来,不是死了。”
他的语气有些冲,苏晚青感到莫名其妙,最初的欣喜淡了些,她两只手支起小毯子,盖住了自己的耳朵。
闻宴祁睨她一眼,从药箱里拿出温度计,对着灯看数字,光晕落在轮廓,勾勒出下巴上浅浅一层胡须,像晨起时分,东方天际冒出的蟹青色天光。
苏晚青这才瞧出他的风尘仆仆,连衬衫上都带着薄淡的湿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