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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上吹来的一阵风很大,但十分潮|湿,扑在脸上并无不适。齐泰恢复呼吸之后,只觉得十分惬意。
“叮叮当当……”一阵通铃声传来,他睁开眯起的眼睛,便看见一艘满载的沙船,正在缓缓地向附近的码头靠拢。而在更远的地方,一只巨大的宝船漂浮在江面上,猛然出现在视线内,景象确实有些震撼。
“唐将军刚才说起,刘鸣出了甚么事?”齐泰收起眺望的目光,这才重新想起、彼此刚才交谈的话题。
唐敬道:“刘提举的一个老表死了,遭真腊人杀掉的,死得很惨。”
“哦。”齐泰应了一声,他的脸上,难免露出了些许无趣的神情。
唐敬接着说道:“初时末将不甚在意,刘提举也说过、不要因私费公,好似也不算甚么大事。可第二回见面,他又谈起了那老表,末将便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齐泰也略微好奇地问道:“何处不对?”
唐敬道:“刘提举说起了往事,说得非常之细。刘提举谈起那老表陈漳、还小的时候,便被送到了刘提举家;陈漳见他爹走了,一开始哭个不停,后来拿了一根枇杷枝玩耍,才把伤心事给忘了。他俩一起上私塾的时候,刘鸣有一次闯祸、被留在了学堂里,天黑之后他发现,陈漳一直在外面等着他、要一道回家呢。
还有别的琐事,末将不便详述。刘提举又多次提到、反复说过一句话,陈漳没过几天好日子。那时末将才明白,他那老表、可能比刘提举的亲兄弟还要亲。”
齐泰点了一下头。
唐敬又道:“刘提举也真是挺能忍啊,末将起初愣是没有丝毫发觉、他有那般伤心,简直是喜怒不露于色的人。”
直到此时,齐泰才感到有些奇怪了。他心道:若刘鸣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又怎么会当新党的出头鸟?官场上老奸巨猾的人,都明白的道理;就算某人一时得宠,如果得罪了太多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齐泰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他与一个武将有甚么好说的?
这时他岔开了话题,问道:“唐将军最近去过刘家港没有?”
唐敬点头道:“月初才去过。”
齐泰便径直问道:“将士们士气何如?”
唐敬沉吟了稍许,眉头一皱说道:“末将两度率军出海,很明白将士的心思。若是他们知道要在真腊、满刺加等国登岸作战,恐怕士气好不了。”
齐泰道:“为何?”
唐敬看了齐泰一眼:“瘴气、瘟疫,人在那些蛮夷之地,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齐泰径直说道:“太医院早就论述过了,没有甚么瘴气,主要是疟疾。”
唐敬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俩人沿着龙江港江边已走了很远,眼看日头快到中天了,于是齐泰便提议返回。中午齐泰邀请唐敬到龙江寺用斋饭。虽是清茶淡饭,却不至于让唐敬
觉得、齐泰看不起他。
过了一天,齐泰便到柔仪殿去觐见,对官军南征的准备、提出一些更具体的建议。
待齐泰谈到将士们害怕瘟疫疾病时,果然朱高煦和齐泰一样的反应:“疟疾和别的役疾,不是甚么瘴气。”
齐泰立刻作揖道:“圣上言之有理。”
朱高煦道:“朕带兵征安南国时,便遇到这些问题。营中得注重饮水烧沸,处理好茅厕污物,雨季减少出行、将堡垒周围的草木烧掉,能尽量预防疟疾。而疟疾会通过蚊子传染,是一种非常小的活物致病,须将患病的人隔离医治,并注重灭蚊。
还有那些随军郎中医士,曾找到了药物医治,黄花蒿泡冷水,以及甚么解邪的方子,太医院都有记录。到时候叫太医院查名册,将那些参与过征安南之役的医士选出来,一起出海南下。”
齐泰道:“圣上明鉴,臣询问过太医院的人,病重的人、医不好,最重要的是防病。”
没想到朱高煦微微一想,马上就认同了齐泰的话:“齐部堂说得对,疟疾不好医。但若军中处理得当,可以避免大片传染。一场战争,在战场上拼杀而死的人、本来一向便不占多数……”
朱高煦想了想又道:“派医士和官员去海师军营中宣传,让将士们明白疟疾是怎么回事,不必盲目畏惧。”
齐泰道:“臣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