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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秋季的夜晚,凉意侵体的感觉已经十分明显。
篝火中的柴禾,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几声嘣响。偶尔有小队将士,从不远处列队走过。夜色渐深,周围不算嘈杂,却也不像乡村夜晚那么安静,大片的火光让这平原上有繁华的错觉。
燕王伸手拉了一下斗篷,慢慢地走在前面,他没有说话。稍稍靠后跟着的朱高煦,也是沉默不语。父子二人非常有默契、安安静静地走着。
没有任何激烈的表情,燕王的情绪很平稳,但是应该有很多复杂的东西交织在一块儿。这么久没说话,他必定是在思考着什么、想着什么。
朱高煦揣测着父王的心思,有些能猜到,有些猜不到。
诸如燕王对战事前途的忧心,这是一定有的,起兵以来,劣势从来没改变过。以朱高煦亲历这段时间的见闻、和对燕王朱棣的了解,他甚至相信:如果建文帝不逼那么急,燕王可能不敢反。
朱高煦也想到了一些事,诸如世子告他下毒。
他觉得,这事儿只要没有真的毒死世子,燕王是不会追究的,尤其在这种时候更不会计较。
以燕王的老练心智,甚至会认定朱高煦连毒死世子的想法也没有,否则给世子解毒就是多此一举;更不会在路上危急关头、世子自己要放弃的情况下,却让两个兄弟先走。
燕王肯定是明白这些的,否则他就不是燕王!
朱高煦心道:最能造成实质后果的地方,是燕王对自己的看法。燕王肯定不会有“次子肌肉发达头脑简单、为人非常厚道无心机”这样的判断。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朱高煦本来就不是那种忠厚老实人,能演成那种人?
一个人活在世上,能连续演一天两天,可是要演一月两月当真很难,一年两年、十年更是几乎不可能!何况朱高煦如果要打定主意演戏,还不能只在燕王面前演,要随时随地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演!否则这么亲近的关系、那么多人看着,总会把纰漏传到燕王耳朵里。
与其画虎不成反类犬,让燕王更加猜忌朱高煦演戏的目的和用心,还不如不演!
就在这时,燕王忽然站定,仰头望着天空的星星。朱高煦也站在那里,跟着抬头看一眼,琢磨看星星能有啥感悟?
燕王转过头来,说道:“世子身体不太好、多病,高煦勉力啊。”
朱高煦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紧张。
燕王看了他一眼,又沉声道:“高煦跟着俺征战,重围之下死战不降,你是最忠心的。”
朱高煦心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处境么,我要是能投降,为啥非要去死?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燕王的意思:你和世子相比,俺更信你……现在父子二人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朱高煦杀了那么多官军将士,客观上他更忠心燕王,至少在靖难期间是这样的。
正因为是事实,才更加可信!如果说话的人不是燕王,朱高煦差不多就真信了,还会对光明前途充满幻想吧?
……但是,靖难之役后呢?可能燕王的想法是现在胜败未卜、风险还很大,想那么远的事、没谱的事无意义。只不过朱高煦不那么认为罢了……他对靖难之役的认识、和此时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儿臣忠于父王,此乃天经地义。”朱高煦忙着先答一句,省得思考太久了、会让燕王觉得他又在玩心计。
“嗯……”燕王随口哼出一声,尾音拖得比较长,似乎是赞同之意,又似乎有什么深意?
刚才父子俩一起走动,沉默了很久,不知燕王在想些啥;反正朱高煦也想了很多很多,现在父子俩开口说话了,他也思量妥当了很多事儿。
朱高煦便道:“儿臣乃郡王、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皆受父王及皇祖恩惠,岂能不忠?何况儿臣身体肤发,受之父母,更受父王养育之恩,孝发自于心。”
他见没有外人,便又一脸诚恳道,“有父王在,方有儿臣。父王文治武功,必能靖难功成,彼时君临天下,以嫡长子为皇储,更能稳固大明江山社稷。社稷稳当,儿臣之富贵,才能稳当;不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儿臣乃太祖之孙、燕王之子,只想拥有咱们该得的荣华富贵,不想有非分之想。为了保住父王和儿臣拥有的一切,儿臣也会竭尽全力,辅佐父王!”
朱高煦拒绝燕王的暗示“承诺”,并非一时头热,他左右权衡了很久的……什么承诺,鬼才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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