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来了陈京,还能见到一起长大的密友,算是幸事。
一路上,尤玉玑都在想着淳娘。一会儿想着她孕期不知道辛不辛苦,略有担心,一会儿想着不知这一胎是男郎还是小姑娘,长大后会像淳娘还是赵升。
一阵剧烈的晃动,打断了尤玉玑的思绪。
抱荷身子一歪,头撞在车壁上,疼得她“哎呦”一声,不由抱怨:“怎么赶马车的!”
“有山匪,夫人当心。”
马车外传来卓闻郑重的声音。
卓闻是尤玉玑父亲曾经的得力干将,曾在沙场上征战屡建奇功。只是父亲去后,他记着尤将军的救命之恩,叹于尤家境地,卸了盔甲甘愿做尤家侍卫。
卓闻身手了得,又是久经沙场的人。听了他谨慎的语气,尤玉玑觉察出事情的严重性。她身子欠了欠,将车门推开一些,往外望去,果然见到黑压压的一片山匪正在逼近。
尤玉玑扫了一眼这群山匪,立刻从他们整齐的脚步分辨出这些人并非山匪,而是其他身份的人假扮。
若是山匪,可为钱财。
若非山匪,便为杀人。
尤玉玑心思流转,飞快琢磨着是什么人要她的命。她心里一时没有答案,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转而换了个思路,若她死了,谁能得利?
尤家已无利可求,她身上只一个世子妃的身份。
一个名字,浮现在心头。
尤玉玑蹙了蹙眉。
没有证据前她不愿意冤枉人。
卓闻带着几个侍卫奋力厮杀,他虽然身手了得,可毕竟不能以一敌百。
抱荷到底年纪小,她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已经不敢再看外面血腥的打斗场景。枕絮虽然还算沉稳,脸色也隐隐发白。
卓闻将长剑刺进一个山匪的胸膛,转头看见另两个山匪从另外的方向扑向马车。他大惊,大喝一声“夫人”,顺势解下背上的弓箭朝马车的方向扔了过去,被尤玉玑接在手里。
尤玉玑已两年不曾碰过弓箭。
她将弓拉成满月,眯起一只眼睛盯着奔过来的人。长箭射出时,父亲的话在耳边回响——“玉玑,射箭要心无旁骛。心静时,奔跑的活物便是一动不动的标靶。”
长箭射中那个山匪的眉心,他向后倒下。
后劲让尤玉玑的指尖弹颤,她来不及想其他,再抽了长箭搭在弓弦,一箭箭射出。
枕絮焦心地说:“夫人,你骑着马先走。我们再努力拖延一阵!”
就连吓坏了的抱荷也放下手,红着眼睛连连点头。
拖延一阵?两个弱女子如何拖延一阵?
“看看长凳下的箱笼里有没有箭。”尤玉玑一边再射出一支箭,一边说。她声音是一如既然温温柔柔的语调,不急躁,更无惧怕。
枕絮和抱荷反应过来,赶忙跪在地上各处翻找。
尤玉玑又将一个冲过来的山匪射中,她转头望向南边的方向。她语气沉稳,是因为知道焦急除了让别人更紧张外,没有别的用处,并不代表她心里不急。
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看见赵升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僵直的脊背慢慢柔软下来。
如今天下初定,并非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从晋南王府到赵家必经一段僻静的地方。尤玉玑毕竟是经历过战乱的人,她习惯了小心,提前派人告知了赵升,让他过来接一接,以防遇到山匪。
真的山匪没遇到,假的山匪倒是遇见了。
尤玉玑很庆幸自己的小心。
赵升见这边出了事,立刻带着手下冲过来。山匪见了赵升身上的将服,立刻撤退。毕竟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动声色地杀了尤玉玑,再伪装成被山匪所劫的假象。若遇到官兵,很容易被发现端倪。他们只好先撤退。
赵升带的人手并不多,也没有深追,立刻让手下检查倒地的山匪,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果然有两个人还没彻底断气,赵升让手下将这两个人押回去逼问。
尤玉玑身边的侍卫也有三人受了伤,尤玉玑便没有再去赵家,而是打道回府。赵升一路护送,将人送回晋南王府。
回到昙香映月,枕絮和抱荷才从惊惧中缓过来,知道自己平安了。
王妃很快派谷嬷嬷过来问情况,谷嬷嬷匆匆离去前,传达了王妃的意思——必然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尤玉玑一个公道。
尤玉玑坐在窗边,手里握着一盏景娘子递过来的热茶。她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对方明显有所准备。她要去赵家的事情虽不是临时起意,却也不是人人都知晓。
是不是她院子里有人成了旁人的眼线?
尤玉玑偏过头,揉了揉眉心。手上传来拉弓射箭带来的疼痛感,她反反复复蜷了蜷手指,缓解疼痛。
她心中不安,又交代景娘子几件事。
云霄阁里,司阙百无聊赖地逗着百岁。他逗着百岁的东西是一条淡紫色的丝帕,丝帕的角落绣着一支昙。
一直抓不到丝帕,百岁急呀,摔了个大大的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