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峥将俞嫣搭放在他身上的手握在掌中,轻轻□□着她纤细的手指头,温声道:“大后天吧,刚好那日我有空,陪你一起去。”
“你陪我一起去?”俞嫣抬起一双惊讶的眸子。
姜峥笑得温柔,他说:“酿酿这么喜欢姑母一家,我作为你的夫君自然应当过去拜会。”
微顿,他再微笑补充:“酿酿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俞嫣眼波流转地望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说好。
“酿酿再和我说说你和你姑母一家的事情吧,我喜欢听酿酿说这些。”
“好呀。”俞嫣偎在他怀里,絮絮说着很多小时候在姑姑家中发生的事情。说着说着,她软绵绵打着哈欠,偎在姜峥的胸口逐渐睡着。
姜峥垂眼望着她已睡去,他眉眼间的温润浅笑这才淡去,变成一张不悦的脸。
夏浮从外面进来,看见依偎躺在一起的两位主子,脚步顿了顿。待姜峥望过来,她压低声音禀话:“大太太派人过来,请六郎和夫人晚上过去用膳。”
姜峥点头,低声:“拿条毯子来。”
夏浮快步悄声走进里屋,出来时臂弯里抱着一条薄毯。夏浮在姜峥和俞嫣握在一起的手上多看了一眼,又赶忙收回视线,她小心翼翼地将毯子展开,搭在偎在软塌上的新婚夫妇。
窗扇外的彩虹早已不见了踪影,荼蘼的晚霞也落了幕,大片粉刷的粘稠黑色慢慢铺展而来。
姜峥将落在窗外的目光收回来,看向怀里的俞嫣。她娇白的面颊紧紧贴着他的衣襟,微张的小口上染着口脂,出去了大半日,口脂色泽褪去不少,又沾在他衣襟上一点。
姜峥望着衣襟上沾的口脂痕,好半晌才将目光移开。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抱着俞嫣小睡了一会儿。
大太太让他们两个过去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一起吃顿饭。小夫妻临走前,她又将前两日琳琅宝阁定制好的一套首饰送给俞嫣。
两个人离开大太太这边,却是俞嫣一个人回去,而姜峥则是去了祖父那里。
俞嫣回去之后,直接去了练舞房。晚膳用得有些多,她不太想动弹,懒懒躺在翘着两首的长凳上小歇。
“郡主,舞衣给您拿来了,现在换吗?”窃蓝询问。
“放那吧。”俞嫣声线里藏着丝懒倦。因午后未睡,傍晚时只和姜峥偎在软塌上小睡了片刻就被喊醒去大太太那边用晚膳,她没有睡够,想先小眯一会儿,却睡不着。
长凳不甚宽敞,她柔红的裙摆曳地一大捧。她知道该起来练舞了。俞嫣抬手,纤细的指抵在唇前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徐徐坐起身,侧身而坐的腰身纤细又婀娜。
俞嫣暂时不太想去跳那支庄重的祝寿宫廷舞,搭在长凳上的一只脚轻轻晃动了两下,便即兴跳了支软舞。
她先是动作随意地懒懒抱裙,松手时,裙摆如花绽散开,她心中一动,忽想起之前和怀荔、沈芝英一起的豆蔻时光。她由慢变快的舞步轻盈柔美,带着些年少回忆里的烂漫。
轻盈的舞步越来越快,她从柔软的雪色地毯上一跃而起,翩飞般立在长凳上旋身侧靠躺下的动作行云流水。转身的柔姿沁着少女的撒娇,玉足一踢长腿一抬,带着柔红的裙摆如画轴绽开。又是一个轻盈地转身,人重新立在地毯上旋身转着,纤细的手臂柳枝般舞动,旋起来的巨大裙摆下,竖起的双足弧线挺拔。
在不停地旋转中,俞嫣脑海中明灿的年岁逐渐远去,沈芝英如今的眉眼忽地浮现在眼前,愉悦的心情淡去不少,俞嫣又想到自己匆忙的婚事,亦对未来惶惶,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沈芝英。
舞步轻盈不在,柔曼之余多了缥缈的愁丝。
不愿,让俞嫣想要将不该存在的忧思赶走,不管她是嫁还是不嫁,她都该以自己喜欢的样子生活。她高高跃起,跳上长凳不够,还要再次高跃。
窗扇开着,徐徐的夜风从窗口进来,吹起练舞室中架子上搭着的绸带随风飘摇着。
俞嫣跃在最高处时,忽然尽可能地转身,她想去拽挂在最高横木上的绸带。她的指尖碰到丝滑的绸带,一端抱在怀中,又用力将它扯下来。
挂在横木上的宽绸带被缓缓拽落,当它彻底落进俞嫣的怀里,俞嫣看见了立在窗外的姜峥。他静默地立在夜色里,凝望着窗内,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接连的旋转跳跃,让俞嫣的面颊浮着一层薄汗。她气喘吁吁地微张着涂了口脂的小口,容貌瑰艳无边。
突然见到姜峥的惊讶,让俞嫣紧紧抱着怀里的绸带落了地。
当绸带最后一端的布料也落了地,轻轻搭在俞嫣的足背,姜峥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俞嫣立在原地,望着窗口的方向,背对着姜峥,听着他逐渐走近的脚步声,俞嫣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怎么的忽然心口快速地怦怦跳动了两声,竟是莫名其妙地不想转过身去看他。
她没回头,压着那道她自己也不太理解的慌乱,用平和的语气开口:“你怎么这么快就从祖父那里回来了呀?”
没有等到回答,她也没有再听见姜峥的脚步声,知道他已经立在她身后。
俞嫣鬼使神差地蹲下来,去捡落了地的绸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