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至,女学便开门了,珠珠又要去上学了。
她还挺高兴的,一大早就爬起来,让丫鬟给她梳头洗脸,兴高采烈上学去。
珠珠是个话多的,想到很多同窗还不知道她们家辞了一位先生的事,便说起来。
没想到,许多同窗都附和道:“我家先生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家也是,我听到过。”
不过,也有人说:“没什么奇怪的,女子就是不如男子。”
说这话的,都是年纪大一些的,九岁、十岁的姑娘,已经懂许多事情了。
但是年纪小一些的,如珠珠这样的,还没意识到这个,眼里一片茫然:“谁说的?”
“本来便是如此。”年纪大一些的姑娘说道,“你父兄能随意出门,你们能吗?你父兄可以考功名,你们母亲姐姐可以吗?”
珠珠不服气,就道:“我母亲可以随意出门!我母亲也能考功名!”
“那她怎么不考?”对方便道,“等你母亲考上功名再说吧!”
这话就带了几分针对了。
珠珠虽然在学院里人缘很好,但是她太幸福了,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不天天想法子生男孩儿,还把她如珠如宝地护着,让一些被母亲忽视的女孩儿羡慕又嫉妒。
珠珠没话说了。
憋了一肚子的气,放学后便扑于寒舟的怀里,说道:“母亲,你去考功名吧?”
于寒舟讶异道:“怎么让我去考功名?”
“我同窗说,女子不如男子,所以女子不能随意出门,也不能考功名。”珠珠憋闷地说。
于寒舟听了,就有些沉默。
这是实话,却又不对。
女子不能出门,也不能考功名,这是现状。但现状如此,不代表它就是对的。
“谁说女子不能考功名?”她缓缓揽了女儿坐下,说道:“你二婶是女学的学监,是从六品的官职。”
珠珠听了,松了口气:“我就说,她说得不对!”又有些郁闷,“母亲,你怎么没有官职?”
于寒舟便叹了口气:“怎么办?因为我没有官职,珠珠都嫌弃我了。”
“没有没有!”珠珠立刻摆手道,“我才没有嫌弃母亲。”
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除了没有官职之外。
但珠珠已经很知足了,抱着母亲的腰,说道:“我永远不会嫌弃母亲。”
话虽这么说,但于寒舟觉得不能让女儿蒙羞,于是她跟贺文璋商议:“几时建医学院、研究院?我也要做官!”
“我这便筹划。”贺文璋道。
却说珠珠很快就恢复过来,别人再说女子不能做官,她就拿陆雪蓉举例。说女子不能随意外出,她就拿母亲举例。
说女子不如男子,她就拿自己及几个小姐妹举例。
赢了几次,她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还很好心地说:“你说的话,也不全然是错的。有些女子,是不如男子。正如有些男子,不如女子。”
先生很喜欢珠珠。
这些日子以来,她见珠珠带着小伙伴们奋战,看在眼里,心里好不触动。
此时听了这话,就笑道:“珠珠的话,让我想起来一个词语,这便教给你们——以偏概全。”
有些女子不如男子,不代表天底下女子都不如男子,以偏概全是不对的。
都是一群小姑娘,本来思维便不是很清晰,不过是生活中见得多罢了,将习以为常的情景说了出来。真让她们去辩,反而辩不久。这也是珠珠能赢的原因之一。
因为珠珠太能说了,从来不服输,总是找各种犄角旮旯的角度去辩。
众人说不过她,又见她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渐渐就信了。
由此,几个小姑娘便商议着,也让家里把“不会说话”的先生辞了。
珠珠还给她们出主意,几个人凑一块儿,叽叽咕咕的。
几个小姑娘回家后,便对家人说了:“咱们家的先生不会说话,会不会把哥哥们教坏啊?”
“可是忠勇侯府都把人辞了。”
“我们家是比不得忠勇侯府吗?”
大人们:“……”
别的地方,比不过便比不过了。辞个先生而已,岂能落于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