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璋没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儿。
三月底,春闱成绩放榜了。
贺文璋又中了头名。
贺文璟仍是十来名。
府上一片大喜,人人嘴角咧到耳根,敲锣打鼓放鞭炮。
府外,常青书局外面也是一片贺喜声。但凡知道长青公子这个人的,都知道他参加了科举。去年秋闱两次中了头名不说,今年春闱又中了头名,这是何等学识!
一时间,赞叹声不绝。赞他学识满腹,赞他心胸豁达,赞他仁善怜悯。
这时,陈掌柜说道:“我家大奶奶即将临盆,过些时日请诸位吃满月酒,还望赏脸。”
众人便又纷纷祝福起来,祝喜得贵子,祝母子平安,还有给起名儿的。
有些名字当真起得很好,但贺文璋一个也看不中。
他要自己起。
但是这个如珠如宝的孩子,他的心尖尖为他生的孩子,他只觉得什么名字也配不上。直到孩子快生了,连个乳名儿也没起好。
于寒舟简直要把他笑死,直接说道:“既然你舍不得起,那给我起吧,就叫珠珠。”
珍珠的珠,明珠的珠,眼珠的珠。
贺文璋一听之下,还挺满意,握着她的手道:“还是舟舟会起名。”
惹得于寒舟一阵大笑。
本来中了头名之后,少不得要有些交际,譬如喝酒吃茶,讨论下四月份的殿试。
但贺文璋无心应酬,只参加了一次,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回来了,再也没去过。他要在家里,守着他的爱妻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然而直到殿试开始,于寒舟的肚子还没动静。
他即将出发,还有些担心妻子,连连回头。被贺文璟一拽,说道:“走了,哥哥,早些考完早些回来。”
贺文璋被他拽着走远了。
说来也巧,他才出门不久,于寒舟便觉着肚子有些动静。
她被侯夫人教导过不少的知识,觉着羊水似是破了,就对搀着她的翠珠说:“我可能要生了。”
翠珠惊了一跳,当时手就一抖!
但她很快稳住了,说道:“是,奶奶别慌,我这就使人叫稳婆来。”
扶着于寒舟进了屋子,一边喊小莲:“去叫稳婆来!”
侯夫人也得了信儿,使人抱了小三,自己先一步匆匆往长青院来了。倒也没避讳,握了她的手,哄道:“颜颜别怕,不很疼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一会儿都听稳婆的,让你怎样用力,便怎样用力。”
“母亲就在外面守着,你不要害怕。”
于寒舟此刻还不是很疼,只是阵痛,一开始是有些遭罪,后来便唤醒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骄傲。
她是经历过数百次生死搏斗的人。
她曾经捱得过,如今也一样能捱过。
“好,母亲在外面,我不怕。”她说道。
侯夫人看着她强忍镇静的模样,更是心疼了,握了握她的手,出去了。
贺文璋在殿上写试卷的时候,不知怎么,心头涌起些什么。
他望向侯府的方向,心中暗道,该不会舟舟要生了吧?
大夫说了,她便要生,也就是这几日了。
他沉了沉思绪,努力聚精会神,写起了试卷。
他如今是有妻有子的人,他要为妻儿挣得荣耀,此次必当万无一失。
皇上给的试卷,与税务相关。穷人与富人是否交同样的税?勋贵与平民是否交同样的税?丰年与灾年如何交税?
也巧,他之前和孙先生谈论过此事,倒是有些想法,此刻聚精会神,思绪顺着笔尖流淌在纸上。
皇上早就注意到他。
这位长青公子,忠勇侯府的大公子,可以说是一个奇人了。
因为蒙学的事,皇后几次在他耳边夸赞,说忠勇侯府的大公子及他媳妇,都是有趣的人。
悄悄走下来,站在他身后,起他的答卷。不知这一次,他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惊喜?
皇上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一个人再出色,也不能事事出色。
偏偏贺文璋是这样,他一旦做什么事,做出来总是出色的。便如这份答卷,皇上瞧了几眼,便被吸引了注意。
贺文璟注意到这边,抬头一看,就见皇上站在哥哥身后。眼底涌过什么,他抿了抿唇,收回视线,全神贯注地写起自己的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