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
想要将所有的一切全盘脱出谢珩望着桃夭清澈如水的眼眸, 不知怎么就想到月夜下,她为了躲避他,从马背上掉下, 伏地求饶的情景来。
只要自己开口, 恐怕眼前这些美好寻常的日子将不复存在!
话到嘴边, 他终是咽了回去,轻声道:“我想问问宁宁,咱们的宝宝以后叫什么名字?”
还是得等一等, 等他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
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乖巧伏在他怀中的少女闻言羞答答地望着他,眼睫轻颤,“三郎哥哥是不是又想要使坏?”
原本今晚不想“使坏”的谢珩眸色暗了几许,洁白的指骨轻轻揉捏着她白皙圆润的耳珠, 喉结不断滚动,哑声道:“那宁宁想不想三郎哥哥使坏?”
她主动勾下他的脖颈,轻轻啃啮着他的喉结, “只要不生宝宝,三郎想怎么使坏都成的。”他不高兴,她总想要哄哄他。
这个愈发会勾人的小妖精!
谢珩低头吻住她的唇。
一夜温存。
次日一早, 桃夭醒来时外头的天还没亮。
伸手摸了摸, 身侧空无一人。
三郎去哪儿了!
原来还有些迷糊的桃夭揉揉惺忪的眼眸坐起身来,望了一眼纱窗外灰蒙蒙的天, 轻声唤了一声“三郎”。
不多时的功夫, 门从外头打开, 昨夜变着法在床上“使坏”的男人裹着一身寒气自外头进来, 见床上的少女不知何时醒来, 抱着被褥坐在那儿, 赶紧上前用被褥将她裹得严实, 微微蹙眉,“也不怕冻着。”
一双温暖白嫩的小手自被窝里钻出来,握住他冰凉的大手拉进被窝里帮他暖着。
她弯眉嗔笑,“屋里暖和。”
他亲亲她的额头,一脸宠溺,“时辰还早,再多睡会儿。”
眉眼愈发娇艳动人的少女顺势依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竹盐气息又阖上眼眸,任由他替自己揉捏着泛酸的手腕。
两人相互依偎了一会儿,她又睁开湿漉漉的眼眸,望着眼前发丝微凉,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操着昨夜哭得有些沙哑的嗓音问:“三郎今日有事吗?怎么这个时辰起床?”
外头天还未亮,天上依稀残留着几颗微星。这个时辰也只有起来卖早点或是要去上早朝的人才会起那么早,他穿戴这么整齐要去哪儿?
今日是朝会时间,得赶回去早朝。
不过这话谢珩哪里敢同她讲,他道:“这两日都不曾回家去,我母亲恐怕要念叨我,我得回去看看。”
“这样啊,”她蹙了蹙眉尖,“那三郎赶紧回去看看。”
他母亲本就待他严厉,若是知晓他为了她总这么在外头过夜,定是要责备他。
谢珩见她好似有话说,问:“可是有事?”
她将他抱得更紧些,“原本我打算今日就带三郎回家见见我父亲。不过三郎家里有事就先忙去,改日再去也是一样的。”
谢珩闻言,思虑片刻,道:“我晌午便能得空,不若宁宁在这里等我,我同你一块回家去好不好?”
眼下许凤洲已经知晓他这个“赘婿”的真实身份,这样大的事情必定不会瞒着许贤。
是时候见一见他,向他表明自己要娶她的决心。
桃夭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去,心中十分高兴,抱着他亲了又亲,娇声娇气,“三郎哥哥真好。”
他沉默片刻,问:“若是有一日,宁宁发现我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样好,甚至有些坏,宁宁会不会不要我?”
“有多坏?”她眨眨眼睛,“像在床上那么坏吗?”
原本还一本正经同她说话的男人闻言不自觉红了耳朵,“不知羞……”
她不满他这样说,“三郎总是这样,穿上衣裳跟不穿衣裳完全是两个人,明明心里想,又说人家不知羞。”
谢珩低头在她昨夜被亲得微微有些红肿的唇上轻咬了一口,喉结滚动,“若是再胡说八道,下次哭也不饶你!”
她嗔他一眼,“那我就不帮你了。”
他心中一动,捉着她的手放在那儿,“宁宁到底几时才肯同我生宝宝?”
其实她年龄还小,便是真要同她圆房,也不能叫她那么早有孕,总得过两年才行,免得伤了身子。
就怕她知晓真相不肯再要他。
思极此,心底又患得患失起来,低下头轻吻她绯红的面颊。
她微微低下粉白的颈,“还有半月便是我十六岁生辰。”
兴许年龄大些久没那么疼了。
她虽然也不晓得他怎么那么喜欢做那种事情,不过若是他真那么想,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再说,她也想同他生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不过……
她勾着他的尾指轻轻,小声同他商量,“三郎可不可以快些结束,若是太疼,我怕忍不了那么久。”每回帮他,他都得折腾小半个时辰,她手腕都要断了 。
不待他作声,又赶紧补充,“只许一次,多了我受不住。”若是他求求她,那她就考虑要不要多允他一次。
绝对不能再多了!
这个妖精!
被她这样直白的话说得面红耳赤,心脏简直要从心口跳出来的男人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微微喘息,“许筠宁,我迟早要死在你手里。”
从前他总不理解父亲为何会为了一个女子甘愿被人当作笑柄骂,即便是青史留下骂名也在所不惜。现在怀里的少女即便是要他的命,他恐怕心甘情愿奉上。
“怎么就要死在我手里?”一脸无辜的少女清澈如水的眼眸流露出不解,“三郎明明说很舒服。”
话音刚落,眼尾晕出一抹薄红的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眸光幽深,“不许再说了。”言罢,望了一眼外头的天,“我得走了。”
她乖巧应下来,“那我在这里等三郎回家。”
从前期盼的平淡而温暖的日子好似就这样实现。
谢珩与她又温存片刻,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印下一吻,“我会早些回来,必不叫你在家中久等。”言罢,替她掖好被角,放下床帏,这才离开。
桃夭透过影影绰绰的床帏看着身形高大的男人出了屋子,小心替她掩上门,这才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眸。
再次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外头响起敲门声,门随即被人推开。
是采薇进来服侍桃夭洗漱。
采薇上前掀开床帏,只着了绯红兜衣的少女正抱着被褥坐在那儿发呆,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遍布着青紫色的吻痕,又见地上丢了几团揉作一团的帕子,闻着屋子里的气息,脸不自觉热了。
小姐那样喜爱孩子,恐怕很快便能如愿以偿。
待服侍完桃夭洗漱完,采薇正拿了一套绛紫色的衣裙要替她换上,却被她拒绝。
她道:“就那套青色的圆领袍衫吧。”
采薇见她要着男子衣裳,问:“小姐是要出门去吗?”
桃夭道:“我想去东市瞧瞧有没有转让的铺子。若是有合适的,想盘下来开一间香料铺子。”
采薇不解,“小姐又不缺钱,开那个做什么?”
“确实不缺钱,”桃夭解释,“可是三郎如今没什么事情可做,若是有间铺子打理,想来便没那么无聊。怕就怕他从前也是做官的,凡事讲究规矩体统,会觉得经商丢人。”
采薇见她如今心里眼里都是谢珩,笑,“小姐待姑爷真是好。”哪怕姑爷一无所有也从未嫌弃过,反倒一心一意为他打算。
不过像姑爷那样的人物,确实叫人爱到心坎里去。
桃夭却不这么认为,眉眼弯弯,“你只瞧着我待他好,却没瞧见他待我好的时候。” 从前在桃源村时,她病得快要死了,是他昼夜不离地守着她,给她擦身子,喂她吃药,才把她救回来。
如今因为也有他在,她心底不再感到孤独。
不待采薇说话,她又道:“我总觉得两个人在一块生活,谁主动对谁好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都高兴。”
采薇不禁感慨,“谁娶到小姐,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最经不住人夸的少女捂着嘴傻笑,“真的吗?三郎心底也这么想吗?”
采薇一脸肯定,“自然是真的。”言罢赶紧替她梳头。
待梳好头发,换好衣裳,整理得当后,桃夭这才出门去。
莲生娘正在院子里喂鸡,见她穿成这样,问:“要逛街去?”
桃夭“嗯”一声,扫了一眼院子,“阿耶又出去摆摊了?”
莲生娘笑,“他闲不住。”
桃夭也跟着笑,“我觉得阿耶这样挺好的。”
赚不赚钱倒是其次,最主要有个心理寄托。
她又同莲生娘聊了几句后,这才坐上马车朝东市去。
长安毕竟同万安县不同,一个街市堪比整个万安县县城。再加上她也是第二次才来,在里头转悠了大约一个时辰,才在一间小巷旁边瞧见一间闭门的铺子。
桃夭见它隔壁的胭脂水粉铺进去逛的人络绎不绝,道:“我下去瞧一眼。”
谁知她下去以后才发现那间关门的铺子也是属于胭脂铺,只好作罢,才要走,突然背后一疼,像是有人拿东西砸了自己一下。
桃夭“啊呀”一声,捂着后背回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巷子深处,一袭火狐大氅,形貌昳丽阴柔的美少年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小巧的黄金弹弓,正似笑非笑望着她。
冤家路窄!
吓得腿软的桃夭傻愣愣望着他,连跑都忘了。
面色发白的采薇挡在桃夭面前,跟着一块哆嗦。
这时对方自挂在蹀躞环玉腰带的香囊里取出一粒金珠,拉开弹弓,瞄准个子比采薇略高半个头的桃夭,嘴角微微上扬,“妹妹,过来。”
桃夭不动,眼眶都憋红了。
他缓缓道:“我数三个数,一,二——”
不待他数到“三”,生怕他真下毒手的,桃夭只好向他走去,待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乌青的嘴角还挂着一滴干涸的血渍,一时忘记害怕,惊讶,“你,你怎么伤得这样重?”
不过像他这样恶劣的少年定然有许多仇人,被人打也是活该,连她见了都想打。
卫昭楞了一下,收起手中的弹弓,微眯着眼眸盯着眼前眼神清澈如水的少女。
她看待自己的眼神里没有鄙夷,没有刻意装出来的同情,只有害怕与不解,甚至还有一丝幸灾乐祸。